她不死心,检查了遍,确定没有反锁后,又用力朝外推了推,依旧不动。
程拾醒卸下力道,盯了门几秒,还是转身决定去找蒋冬至。
“哥哥。”她扣响他的房门,“哥哥?”
没反应。
她提高了点音量:“蒋冬至,你在里面吗?”
终于有动静了。里头人咳了两声,哑着嗓子发了个单音节——嗯。
停停,他又道:“你进来吧。”
程拾醒推门而入。
屋内开了暖空调,没开灯,窗帘拉开着,外头温柔的阳光落进来填补光线。他似乎已经醒了一会儿了,只是仍躺在床上,阖着眼,唇色苍白,眉蹙着,手抵着唇瓣,又低低咳了几声。床头柜上还摆放着药箱,盖子敞开着,明显被人翻过,凌乱的药板被随意丢在一边。
她原先要出口的询问卡在喉间,走至他的窗前,伸手探了下他额上的温度。
烫得吓人。
她的眉心跟着拧起。
“量过体温没?”程拾醒问,“几度?”
他闷闷地从喉间吐出个数字:“四十。”
“……”
程拾醒突然庆幸起自己方才没推开防盗门,不然蒋冬至在屋子里烧死了她都不知道。
只是……
“怎么会突然生病?”
蒋冬至同她不一样,毛病虽死多,什么胃病、过敏,却不是容易感冒发烧的类型,只是每次一烧就不得了,吃药喝热水还不成,非得去医院挂水才能好。
不过,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他感冒发烧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还没犯胃病的次数来得勤。
她细细想过昨日,他穿的分明也不少。
蒋冬至默了默,道:“嗓子疼。”
嗓音哑得厉害,出口几乎不成调。
“你还有力气吗?”她瞧着躺在床上的蒋冬至,脆弱得像被掰了一半的茎吊在那里摇摇欲坠的花,“起来穿个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他闭着眼,不吭声。
“没力气?”程拾醒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是。”他有气无力,“防盗门锁坏了,出不去。”
人在倒霉至极的时候总会发笑,她觉得荒谬地哼笑了声,随后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你怎么知道门坏了?”
“早上醒来发现不对,本来打算自己去医院的。”
“所以你是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结果发现门锁坏了,于是又把衣服脱了换上睡衣,回到了床上继续躺着?”
他应了声:“外面的衣服不能沾床。”
程拾醒:“……”
那他确实还挺有力气的,能拖着这样一具身体完成一系列事情。
“我给修锁师傅打个电话,你再休息会儿吧。”她也没怀疑,帮他把窗帘拉上,边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电话,边往外走。
门被合上,床上的蒋冬至睫毛抖了下,惨白的唇瓣翘起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修锁师傅来得挺快,隔着一扇门,程拾醒双手成弧状搁在唇旁,同他大声交流着。师傅扯着嗓子说好,包在他身上。
门口修锁的乒里乓啷声不断,程拾醒倒了杯热水给蒋冬至送去。
他还躺在床上,几乎下半张脸全蒙在被褥中,听见动静,眼半张开。
她将热水搁置在床头柜上,问:“好点没?”
“没。”他动了动,松开抱枕,用手臂撑着坐起来,握着杯子抿了一小口水。
热气萦绕,将玻璃杯沿染成雾色。
“门修好后,我会自己去医院,你不用管我。”他放下杯子,突然说。
“什么意思?”
他看向她,嗓音嘶哑:“你不是今天要和你的那位男朋友约会吗?”
“我会取消的。”程拾醒道,“你……是我哥哥,我不可能让生病的你一个人去医院。”
“是出于责任还是关心?”
她顿顿:“你不是嗓子疼吗?”
他又不说话了。
“我去看看门修得怎么样。”她转身要走,身后人却唤她小名。
“醒醒。”他盯着她未回头的背影,道,“药是挺苦的。”
她停下两秒,不动声色:“是吗?我还以为你挺擅长吃苦的。”
防盗门前,修锁师傅终于把门捣鼓开了,换上新锁芯,摘下脏兮兮的白色手套,喊她:“哎,姑娘,换好了,扫二维码结下账单。”他从口袋里捏出张打印出来的收款二维码卡片。
“好了师傅。”她付了款,留心多问了句,“这个门锁具体是出什么问题了呢?零件老化吗?”
“没。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往你们门锁里塞了东西。”装修师傅弯腰用手指在边上被拆掉的那一圈零件里拨了拨,掌心一摊,程拾醒低眼去瞧,银色金属片被拧成小小的一团,跃入眼底,耳边师傅道,“喏,就这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