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太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就心道姐弟恋有什么新潮的,姐弟恋都流行几千年了,只不过当年那叫童养媳!再说了,小哥也就只有脸嫩而已,老子真要和丫谈,那就不是姐弟恋,而是爷孙孙孙恋……
草,恋个鸡毛,差点被胖子绕进去了。
我心虚地瞥了眼小哥,他对胖子的话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我心中瞎想到哪里去了。想来张家的能力不包括读心,不然早在七星鲁王宫他就非抽我不可。我挠挠脸,庆幸自己如今还算管得住嘴,很快换了话题去聊母猪的产后护理。扯淡间胖子已经快速炒了个三菜一汤出来,闷油瓶去拿碗筷,我就把椅子摆出来。三个人围在灶台旁,也懒得再盛菜,干脆直接就着锅吃饭。
胖子做饭依旧很香,可惜我现在胃口不好,已经吃不了太多肉。再加上心里装了事,我吃了平时大概三分之二的量就饱了。
都怪胖子没事乱内涵,我还在想着张海客发来的微信。虽然乍看上去只是没头没尾的一句,但我太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丫是在试探我底线呢。如今被我晾了这么一天一夜,也不知道接下来他还会不会出招;如果再出招,我又有没有必要去接招抵挡。
闷油瓶往我碗里匀了点干炒杏鲍菇,我道谢谢小哥,重新拿起筷子慢慢往嘴里扒拉米粒。正思忖着,手机却又响了一声。
人确实经不起念叨,说曹操曹操到这种事情就很邪门。我擦擦手,做好心里建设滑开手机一看,毫不意外又是张海客发来的消息。这回比上一条更长。
[张海客:你要不说,那我过完年可给族长安排相亲了啊。]
他娘的。
我错了,我没做好心理建设。
第三章
[我:不批。]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了一句。重重扣上手机,我就知道自己冲动了。
雨村的生活可能确实正在摧毁我性格中后天营造出来的城府。我暗暗叹了口气,心说吴邪啊吴邪,都一把年纪了,你怎么还活回了当年那种沉不住气的蠢样子。
“没什么事。”我捏了捏眉心,含糊敷衍了胖子和小哥投来的疑问眼神,故作轻松地站起来去洗碗。
手指间空空荡荡,我抬头看了看窗外飘来的云雾,突然就很想来一支烟。
——那些想法,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晚上泡完脚,我们各自回屋休息。村屋共两间房,也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分的,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胖子独占一间,我和闷油瓶共享另一间。
听起来有些尴尬,想象中会有不方便,道上的伙计要是知道了吴小三爷和张爷在搞友好同居更是绝对会以为有什么闻风丧胆的大阴谋在酝酿——但实际住下来,我只觉得小日子意外的挺美,挺平静。
闷油瓶是个再满分不过的室友,干活不矫情,睡眠好爱干净,起得早又没动静,冬天还能起到个生物发电的作用,把整张床都烘得暖洋洋的,自从和他睡一起我的那些零碎旧伤再没在阴雨天痛过。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舒适而安稳的生活永远会消磨人的意志。刚把人从青铜门里接出来那会儿我还意气风发胆大包天,别人叫我一声吴小佛爷我也就觉得自己牛逼了,老想着等收尾工作完成,我们铁三角退下来到福建就一定要问问闷油瓶到底对我什么看法。
然而等到真在雨村朝夕相处了好些日子,过去那十年的刀光剑影在鸡鸣声里淡成了鸟,我混迹在再寻常不过的生活中,慢慢地却失去了掀牌桌的勇气。
我承认自己是怕了,觉得同小哥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又何必问出个不确定的子丑寅卯来。胖子私下骂我是年纪大了犯怂,走三看四也不是这么个看法,沉没成本不应该参与决策——最后那句是他从小花那儿抄袭来的。我就不客气地呛回去,心说你胖子的感情历史遗留问题也是一笔烂账,大家都是没办法往前迈出一步的人,凭什么来说我。
但这种话我是不会真的说出口的,最多就在心里想想,我不喜欢看到胖子真的难过。更何况他其实半点没说错,是我自己脑子犯浑,成天在那儿梗着脖子狡辩,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对闷油瓶,大概的确是动了点不一样的心思的。
感情的起因已经不可考,我本人真正意识到还是在墨脱。那个时候小哥已经离开我五年,我以为五年足以改变一切,可当我在墨脱看见那座石雕,我就像个傻子一样开始掉眼泪。那一刻我突然明白过来,可能哪怕再过五年、十年,我都没有办法做一个单纯只是接他下山的好兄弟了。
我开始希望自己能够给他一个家,或者说的矫情点,我想成为他的家。这种念头在墨脱的风雪里隐现,在古潼京的风沙下变得粗粝而顽固,最终在长白山汇成一座经年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