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温柔到像是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眼神。
“什……么?”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沉浸在绝不可能实现的美梦中的人一般,患得患失的不安呓语。
梦幻的霓虹灯光中,他爱的人无奈的轻笑了一声,但他冰蓝的眼底却毫无轻浮之意,反而像是在对待一个关乎其一生的重要课题般,目不转睛的、认真而专注的凝视着他。
“我的意思是说感谢你一直以来都勇敢的说爱我,阿治。”
他俯身小心的在他额顶印下亲吻,然后微微后退抵上他的额头,以目对目的近距离注视着他,狭长冷逸的眼睛微弯,眸中闪烁着无比诚挚的,温暖到令人想要流泪的柔和光亮。
“作为交换,你愿意给予我这样在‘感情’上蠢笨透顶的男人……一个去学习如何对你说爱的机会吗?”
“……”
仿佛在瞬间被无法看到尽头的幸福击中了。
在那短短的几秒之内,太宰治远胜凡人的聪明大脑似乎如风暴般想尽了日语所能组合出的、所有肯定形式的回答,又似乎空白到可怕的什么都没有想。
冥冥之中,他只知道自己那压抑着浓厚爱意的开关,似乎在那样犯规的注视中伴随着眼泪一起决堤了,而他素日的口灿莲花、巧舌如簧全都不见了踪影,浆糊一样被幸福冲昏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最简单、最直白的应答。
“我愿意。”
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这样说。
幸福到不真切的泪水涌了出来。
真的不是做梦吗?
这样想着的胆小猫猫伸出手指,颤巍巍的抓住了恋人的衣摆,泪水模糊了视线,他哽咽到几乎发不出声音,在喜悦和不安交织的心情中抽抽噎噎的再三确认着:
“真的、没有搞错吗?苍介君……真的是想向我这样糟糕透顶的男人……说爱?”
“没有搞错。”
被他牵住的人用力回握住了他,满怀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温柔,亲吻着他眼睛中掉落出的泪水,“我一开始就说过的吧?我不想答应阿治,正是因为我珍惜你。”
“而在真的答应了你的现在,我只会比以前加倍的不想伤害你。”
“骗人……”太宰治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幸福和害怕两种极端的情绪中打颤,“骗人……明明从白天开始就一直在让我难过……”
“……这样啊。”辽苍介一顿,紧接着视线蓦然变得更加温柔起来,温柔到几乎有些悲哀,“抱歉,阿治。真的很抱歉。但是……如果我说那些都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做才是正确的,你能相信吗?”
太宰治微微一怔。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抬起头,以有过之无不及的温柔视线注视着眼前的人。
“……我相信。”他弯起通红的眼睛,轻软的回答道。
是这样啊。
这样就全都解释的通了。
在辽苍介身上一直以来都能感受到的那种异样感不会顾及身边人心情的我行我素,与陌生人交谈时的毫无距离感,在一些事上理所当然到令人发指的态度,以及没有人点出来就完全不会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的缺乏自觉
这些曾一度令他介意甚至难过的细节,太宰治都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这一切都是因为苍介君他
一直都是绝对会被原谅的那一方啊。
因为掌中京的缘故,在这个人迄今为止的人生中,与他交谈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异能的光环遮蔽双眼,所有人都每时每刻渴求着他的接近,不会对一般人之中称得上逾越的接近感到丝毫冒犯,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指出他的错误。
他们只会为他的靠近感到发自内心的欢喜,然后无底线的纵容他的一切缺点和不足。
正因如此,辽苍介才会养成如此强硬而自我的性格,他习惯无论做什么都凭自己的心情,连外出时都不知道需要告知身边的人。
他觉得那样做没有必要,或者说,他单纯的只是想不到。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能看到【辽苍介】这名人类,真真切切无欲无求的注视着他本身的,从来都只有他自己而已。
仅仅只是这样想象一下,太宰治就快要被那份庞大而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孤独和绝望感淹没了。
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这样一个从小生活在欺骗和虚假中的人,向他说出“学着去爱你”这样的话呢?
太宰治落叶般缺乏生气的眼睛亮起莹润的光,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辽苍介,心里像是灌了铅一般,感到一股沉甸甸的、酸涩而苦涩的疼痛。
“苍介君。”他在这股疼痛的驱使下几乎是本能的开口,生平第一次说出了完全不经大脑的话,“我会教给你的。怎么去爱人,怎么去与人相处,怎么被他人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