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人!”祁美人气得发抖,怒火中烧,猛地扬起手重重甩向姜采女的侧脸,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姜采女脸上清清楚楚得留了一道巴掌印,祁美人手心抽得通红,姜采女猝不及防,也没想到祁美人下手这么狠,偏着侧脸,脑中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嘴角流出鲜红的血渍,她用帕子轻轻擦了两下,敛眸扫了眼帕子上的红血,眼底划过一抹阴冷。
“祁美人还真是不留情面。”姜采女嘴角被抽得生疼,分明处于弱势,抬眼间,那眼神却吓得祁美人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祁美人只当她是在装腔作势,“我一向是不留情 面,今儿是你先不分尊卑,便是到皇后娘娘跟前,我也占理,打你你也得受着!”
姜采女讥笑一声,“祁美人既然如此不饶嫔妾,那嫔妾要问问祁美人,可还记得瑜贵嫔?”
“你……”祁美人神色大惊,姜采女初初入宫又怎会知晓瑜贵嫔!当年瑜贵嫔小产确有她一分责任,不然她也不至于从潜邸跟着皇上,到现在还只是美人位分。
两人渐渐没了动静,明裳听了会儿,眉心轻蹙,给绘如使了眼色,换条路,绕远回宫。
回了顺湘苑,明裳便愈发好奇这瑜贵嫔是何人,屏退了殿内伺候的宫人,独留下绘如。
绘如在宫里伺候得久,确知晓些有关瑜贵嫔之事,她想了想,慢慢开口,说与主子。
“据奴婢所知,瑜贵嫔是在皇上刚登基那年进宫,瑜贵嫔出身名门王氏,秀外慧中,深得圣眷,入宫两月有孕,孕中五个月被下诏册封从二品贵嫔,但……”绘如委婉地停住,声音压得极低,“但许是福气不佳,瑜贵嫔有七个月身子时,意外得知,皇上在行宫幸了进宫陪伴自己的表姊,一气之下小产,因此彻底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不久便郁郁而终。”
明裳震惊得睁大了眸子,愕然之余,想到如今后宫的嫔妃,似乎并不见王氏女。
绘如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说下去,扫了眼屏风外,才继续道:“瑜贵嫔小产后,王氏女也不见了踪影,听人说……”她微微一顿,“是被暗中处置了。”
“不过奴婢听闻瑜贵嫔的表姊也是罪有应得,扮作瑜贵嫔的模样,又用登不上台面的法子才得幸一夜。”
第027章
分明是大好的晴天, 明裳却惊出了一身凉汗。她忽然惊觉,或许,瑜贵嫔根本算不得那位的心爱之人, 君王哪有情爱, 不过是一时的兴趣,合了心意便宠着, 处死瑜贵嫔的表姊也非是因为瑜贵嫔,而是因那女子害了瑜贵嫔肚子里的皇嗣。
明裳忍不住心生害怕,入宫这条路太过艰险, 要面对后宫的勾心斗角,帝王的深不可测,伴君如伴虎,不知何时,她就会成为下一个王采女、下一个阮嫔、乃至下一个瑜贵嫔。
毕竟才十七岁的姑娘, 娇养在家中, 再聪慧, 在那位面前,终究是有些胆怯。
绘如见主子失神,想到主子入宫后的种种, 劝慰道:“主子不必过多担忧, 主子不是瑜贵嫔,主子家中也没有瑜贵嫔不知廉耻的表姊,主子聪慧灵动,心思活络婉转,奴婢来看, 皇上对主子的宠爱远在当年瑜贵嫔之上。”
绘如从不会说奉承之言,每一句都是真心实意, 她确实未从后宫里见到过像宓常在这样的主子。后宫嫔妃待皇上从不敢像宓常在这般娇纵任性,也因此,皇上待宓常在的颇多纵容。最要紧的,是主子谨守本分,从不主动加害无辜之人。皇上虽不理会后宫事务,但后宫嫔妃的品行手段看在眼里,之所以宠着宓常在,也是因清楚主子与后宫别的嫔妃有所不同,只要主子不变了性子,不贪慕帝王的真情,不论日后宫中是否会进新人,主子在皇上心里都会有一分席位。
……
后午,上林宫出云阁的袁才人就被押进了慎刑司。事情很快查明,袁才人有一回到上林宫正殿给主位阮嫔请安,不小心烫伤了宝珠公主,被阮嫔责罚,跪一整日,却不知那时袁才人是有了身孕,腹中的皇嗣未等查出就化成了一摊血水。阮嫔这才知晓害怕,威逼利诱不让袁才人将这事儿说出去,袁才人无依无靠,又不得圣宠,只得生生吞下了这口气,自此怀恨在心,终于等到机会,才伺机报复。如此结果令人唏嘘,终究是自作孽不可活,倘若阮嫔当初没那么嚣张,而今也就不至于失了皇嗣。
沁着凉气的雨丝飘入窗内,廊下摇摇欲坠的青绿忍受着渐渐逼近的萧瑟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