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三少爷的院落里,赵元白拿来帕子细细地给青蘅擦头发。
他擦得太轻柔,青蘅嫌慢:“我的头发少爷这么珍惜……”
赵元白笑:“困了?”
青蘅不说话,垂下眼不答他。
有些时候赵元白猜准了青蘅的心思,青蘅就装傻,赵元白拂过她湿润的发:“老是这样。”
“你害怕我看穿什么。”赵元白亲昵地问。
青蘅从他怀里出来,立直腰背:“少爷老起坏心。”
赵元白呼吸灼热了些,他扭过头,不敢看青蘅。
青蘅蹙眉,不过随意说上几句话,也起了这般兴致,跟掉淫.窟里似的。
坏。
她不要他擦头发了,拿过帕子随意揉擦就要去睡。
赵元白也不管,只等青蘅睡下,才慢慢到床头搂住她,继续给她擦头发。
傻。
就这样睡明儿一早准头疼。
青蘅捉住帕子,睁开眼瞧他,果然坏,脸离她越来越近了,想做什么?趁人之危的家伙。
赵元白笑着吻吻她眉心:“傻。”
他还能做什么,这么晚了,他可不会闹腾好阿蘅。
青蘅懒得理他,自顾自睡去,只希望明天醒来时看不见他。
大少爷院里,烛火亮堂。
赵元桢放下书目,问别骅:“你说说,今儿三弟在祖父房里如此大言不惭,祖父仍然包容了他,丝毫不怪他,别骅,同样是祖父的孙子,可为何祖父打小对三弟如此不同?”
别骅思索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赵元桢微微一笑:“三弟可是害死了母亲,让我打小就没了娘亲,可整个赵府竟只有我一人在意。”
“二弟蠢钝如猪也就罢了,可听闻祖父当年很疼爱儿媳,将已逝夫人的珠宝箱子都给了娘亲。”赵元桢一直以来都很困惑,“一个害死母亲的孩子,是不祥,祖父为何毫不在意,反倒对三弟倍加疼惜。”
赵元桢觉得可笑:“他在房里说什么把二弟剐了,把大哥吊死,你说说,这样的弟弟,该不该偿清他的罪孽。”
别骅猛地跪了下来,不敢答。
赵元桢叫别骅站起来:“若三弟能安生些就好了,如别骅一样,让我省点心。”
赵元桢摆了摆手,别骅心惴惴地退了出去。
赵元桢从怀里取出绢帕来——心祈菩萨。
青蘅在渴求他呢。
他怎能让她好等。
第9章 人尽可夫
赵元桢半夜来到祠堂跪下。
他看着上面的牌位,他的娘亲冷冰冰地在上面摆了十五年。
很小很小几乎都记不得了,可他闭上眼时,好像仍然能感受到娘亲的怀抱。
娘亲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候,就是怀上赵元白之时。
小手小脚的赵元桢跑过去,问娘亲为什么哭。
娘亲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丫鬟说里面是他的弟弟,他又要有一个弟弟了,他的亲人越来越多,陪他玩的兄弟姐妹会越来越多的。
可娘亲总是落泪。
无知无觉地就开始往下掉泪珠。
他用手掌接住,说他不渴,不喝,奶水不要喝了,泪水也不喝。
他院子里的小草不渴,开出的小花也不要阿娘的眼泪。
阿娘别难过。
娘亲抚着肚子,突然脸上出现一股决绝来。
她站起来,似乎要把自己摔下。
丫鬟赶紧扶住了她:“夫人小心,月份渐渐大了,静养为好。”
娘亲推开丫鬟。
小小的赵元桢突然抱住阿娘的腿,摇摇头:“阿娘,我们去床上躺躺好不好。”
他害怕。
阿娘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弟弟。
他看出来了。
他谁都不敢说。
柳栖砚看着自己低低矮矮的孩子,还没有板凳高。
她笑:“小桢,你先去好不好,阿娘等会儿就来,阿娘等会儿给你讲故事听。”
“不,”他摇头,“不要,阿娘现在就和小桢去,去床上躺躺,睡觉,困了,小桢困了。”
柳栖砚笑意变得凄凉:“我叫你去呀,别在我跟前晃,你都这么大了,还要什么娘亲。”
“还有你弟弟,你去看你弟弟,叫他别哭了,老是哭,阿娘不舒服。”柳栖砚厌烦赵宅,厌烦生下的儿子,更痛恨……
爹爹,你走得好早,你走时不肯带小砚一起走,小砚落得如此地步,还不如当初跟爹一起去了。
黄泉路上有个伴儿,说不定早早离开的娘也等在那里。
爹啊,你看看小砚,走到如今惨淡下场……豪门大户、富贵人家,不过是污秽罪孽之地。
我恨呐。
爹,我好恨。
冷清空荡的祠堂里,香燃尽了。
赵元桢跪在蒲团上,问娘亲地下冷不冷。
“你走得太早了,我都快记不得了,娘——”
“如果我伤害三弟,你会生气吗?还是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