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门洗了手, 摸了摸它的脑袋,远远见它的碗里还有粮和冻干没吃完, 给它换了一份新的,转身去洗漱。
她今晚打算把下一站的计划再完善一下, 检查一下还有哪些需要准备。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正要走去电脑桌前坐下。
忽然——
花生弓着身,极为急促地呼吸着。
吸气的声音短而连续,如同人类的抽噎一般,因为太过剧烈整个身体都跟着呼吸而起伏。
江好一下子僵在原地, 看着眼前这一幕, 瞳孔骤缩。手上脱力, 玻璃杯从手中滑落,砸在毛绒地毯里,水打湿了一片。
大脑里恍惚地将眼前的景象, 与记忆中某个画面慢慢重合。
外婆在弥留之际,失去意识, 也是这样躺在床上痛苦地喘息, 每一次呼吸都很重,随着呼吸这个过程而剧烈起伏着。
她艰难用口呼吸时的声音, 面颊消瘦凹陷, 皮肤呈现出的灰青色。
所有细节都是那样清晰地,存在于江好的脑海中。
江好僵直站着,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大脑无法思考,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躯体做出反应。
回忆如潮水一般,窒息感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溺毙。
仿佛那些痛苦只是暂时被掩埋在冰山之下,在邮轮撞上冰山时,冰山崩塌,所有的痛苦再度浮出水面。
十几秒的时间,却好像无比漫长。
花生慢慢平缓下来,换了个姿势蹲趴下来,两只手揣在前面,腿弯着,成一个蜷缩的蹲姿,仍是窝在刚才的位置。
江好勉强恢复些知觉,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到窗边,扶着窗框往下看。
那辆熟悉的轿跑,就停在他常停的位置。
江好掏出手机,手上不稳地摔在了地上。她捡起来,拨出一个刻在大脑深处的号码。
所有一切都好似条件反射的举动。
“嘟——”
听筒里响起第一声回铃音,她焦急地等待着,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倏然,花生又猛地开始弓起身急促呼吸,和刚才的情况如出一辙。
她举着手机跑回沙发边,看着它难受的模样,伸出手想触碰它,却又僵在了半空中。
她好害怕。
好害怕它就像是肥皂水吹出的泡泡,稍不注意就破碎在她指尖。
只能这么目睹着它痛苦。
“好好,怎么了?”
听筒里传出靳斯言的声音,经由信号传播之后,在夜色里更显温柔。
那一刻,江好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生的浮木,对着手机急切地说道:“靳斯言,怎么办,你帮帮我……”
江好仓皇地向他求助。
电话那头是车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他的嗓音混杂着夜风的呼呼声,传进她的耳朵里。
“马上到。”
江好无措地守在沙发边,指尖深深陷进掌心里,痛觉让她勉强镇定着。走廊里响起脚步声的同时,跑过去开了门。
她身上是单薄的睡衣,靳斯言揽着她走进房间里,将门合上。
扶着她的手臂,将她上下看着,语气里有着太多关切,“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江好如泪失禁一般,控制不住地掉眼泪,慌乱得声音都在发抖。
“花生、花生它……”
她的话音未落,花生再次出现之前的情况。
靳斯言走近,没有马上碰它,等待它平缓下来。先检查了它口中有无异物,又看它身上是否有伤口。
“应该是生病了。”
他回过头,她手足无措地站在他的身边,满脸泪痕,一张小脸煞白,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病人。
“上午出门之前还好好的,刚刚突然间就反复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我没有照顾好它……”
他的心脏被紧紧揪着,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看向他。
“好好,看着我的眼睛,冷静下来。”他一字一句都说得很清晰,声音镇定而和缓,循循地引导着她,“你完全有处理任何事的能力,只是紧张了,对不对?”
江好望向那双让人依眷的眼眸,大脑努力转动着,试图读懂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掌心的温度传导过来,她慢慢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回暖,心脏暂时回到胸腔里。
她点点头,喃喃着,重复他说的话,“对,我完全有处理任何事的能力……”
靳斯言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像是一种鼓励,“那你想想,我们现在需要怎么做?”
“医院,”她看见他赞同的目光,“送花生去医院。”
她的思绪逐渐清明,巨大的不安被暂时镇压在大脑指挥的行动之下,边说着边转身去拿花生的航空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