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的A城游客众多,一路来不少人在打卡拍照。靳家的老洋房本就引人瞩目,陈叔候在门外等她,院门敞着,行人好奇地向里张望。
陈叔见她走近, 招呼说:“好好回来了。”
“陈叔。”江好朝他点头问好。
两人一面往里走, 陈叔一面说:“老爷子知道你们离婚的事儿, 当天就气病了。对小言动了家法,戒尺打完又罚跪了一夜,至今对小言没一个好脸色, 不说一句话。汤药热过几道了,就是不喝。”
靳老身旁的人, 没可能愚钝, 不知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眼下和她说这些,无非是想让她知道, 试探她的态度。
江好没应声, 进了洋房往靳老的房间走。推开房门,靳老卧床靠在床头,仍是平日里不怒自威的模样, 面上却可见几分病态。
靳斯言站在床边,盛着汤药的勺子喂到靳老唇边,老爷子没好气地“哼”一声。
老爷子对靳斯言的偏爱非同一般,儿孙满堂唯独对靳斯言一人纵容。
此时却刻意忽略着靳斯言,看来确实气得不轻。
江好走进去,和靳老问好。
“爷爷,我回来了。”
见着她,老人面色稍缓。
陈叔并没有唬她,靳老确实比上次见面憔悴很多。江好有些担心,“病得严重吗?医生来过了吗?”
靳老一摆手,“小毛病,人老了就是这样。”
她回身看了一眼靳斯言手里的药碗,靳斯言递到她手里。
她坐到床边的实木圆凳上,舀了一勺汤药,陶瓷勺在碗边轻刮了刮底面。
汤药很快见底,只余薄薄一层细碎的药渣。
靳老看着江好半晌,忽然问她,“好好啊,你和爷爷说,你们为什么离婚?是不是这混小子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没有。”江好摇摇头,将空碗递给陈叔。
“这好端端的,怎么离婚了呢?”
江好其实不愿让靳老知道,她和靳斯言离婚的事,可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她也只好答说:“这段婚姻非我二人本愿,相处过后觉得不合适,分开对我们都自在一些。”
靳老的眉头拧得很紧,“让我怎么对得住你外公外婆,过几年我下去了,真是没脸见他们。”
“别这样说,您得健健康康的。”
手中存留着药碗传来的温热,她搭着老人的手,慢慢说着话,宽他的心。
“爷爷,这些年您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心里。不管怎么样,您都是我的爷爷,是我在这世上的亲人。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靳老看着江好,许久,长长叹了一口气。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年纪大了,没办法替你们决定了。”
靳老又问起江好的近况,她一一回答。待到日头下去一些,江好提出离开。
靳老看向一旁的靳斯言,“你送好好回去。”
“不用……”江好下意识地拒绝。
靳老摇看着她,“你现在住的远,坐车不方便,听话,让小言送你回去。”
江好只得先应下,“爷爷您保重身体,过几天再来看您。”
走出靳老的房间,方才还能哄得靳老开心的江好,沉默下来。
到楼梯拐角时,听见靳斯言问道:“手上的伤好了吗?”
“嗯,好得差不多了。”空气再度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江好说道:“送到这就行,我朋友来接我。”
靳斯言没应声,静默地陪着她走到门外。
江好没再说什么,拿出手机给珮珮发消息,问她快到了吗。
她定好了下一次旅程,过两天就出发。
今天周末,难得林微月不加班,三人决定在江好出发之前,一起聚个餐。她来靳家的路上,和珮珮约好,珮珮来接她。
珮珮大约没有看到消息。
江好看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发呆,靳斯言站在她身侧,陪她等着。
一时无言。
行人忍不住侧目,看着这两位从小洋房内走出来的年轻人。
男人的五官生得极好,衬衣松开最上边一枚扣子,显出几分随意。周身气质矜贵而淡漠。
女生一身雾青色旗袍,聘聘婷婷。柔软的发丝披散着,皮肤白皙,眉眼淡若江南烟雨。
两人站在一起,极为赏心悦目。
手中的手机震了震,江好收到珮珮的回复。
[珮珮:我从夏新家出发,呜呜要迟到惹,我让我哥过去接你啦]
几乎是同时,一辆实在不算低调的跑车停在面前。
封缙推开车门走来,烟灰色的西服套装穿在身上,看着温文尔雅。
他笑了一下,打招呼道:“靳总,靳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