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的二月底,春寒料峭。
大约是喝了酒的缘故,体温似乎比平时要高一些。江好没有系围巾,随意地搭在手上。
来往的路人偶尔会朝她投来异样的目光。江好原地看了看自己,却没有什么不妥,她碎碎念着奇怪,往回走。
明明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她走了小半个小时。
酒意还没完全散去,江好在小区外边的石墩子上坐着。闭着眼睛,感受着风轻轻吹拂。
不曾想,原来那酒劲上得慢,在那坐了一会儿,竟觉得头晕目眩了。
这会儿也顾不得,回去会不会一身酒味地撞上靳斯言,下意识就觉得回去才安全。
猛地站起来,顿时目眩了好一会儿。她拧着眉头原地缓了缓,眼前才清明了些。
迷蒙之中,似乎有人走近她。
在眼下这种情况,陌生人的靠近,她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酒精的作用下,大脑思考迟缓了些,但手上的动作比脑子反应的快。把还没解锁的手机放到耳边,作出打电话的姿态。
“喂,老公,我现在在小区门口呢……对,你来接我吧……”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声音在这样空旷安静的路边,尤其清晰。
用假装打电话来吓退可能图谋不轨的人。不记得是哪天刷微博时看到的方法,在慌张时下意识地想起。
但身后那人没有离开,路灯下那道影子越来越近。
江好的手微微发抖,掌心沁出冷汗,大脑却强迫着自己冷静。
别怕别怕,说不定只是路过的人。
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意外的,却是靳斯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黑色长款的风衣,穿在他的身上随意有型,往那一站格外惹眼。
他的车就停在一旁,不是平时靳斯言常开的那辆,但江好莫名觉得熟悉。
刚才强撑着,骤然放松下来,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有些狼狈地矮身在石墩子上扶了一下。
江好索性坐回石墩子上,稍缓了缓,看向靳斯言问道,“怎么……怎么在这里?”
夜风轻晃,靳斯言轻描淡写道:
“不是让我来接你么。”
江好大脑有那么一瞬的宕机,刚才她假装打电话时说的话,乍现在脑海里,尤其是那“老公”二字,在耳边嗡嗡作响。
轰的一下,江好从脸颊一路红到脖颈。
靳斯言朝着她伸手,掌纹清晰,“自己能走吗?”
江好红着脸点点头,站起来,刚迈出一步,被拖到地上的围巾给绊了一下。踉跄两步,被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
她咬了下唇,觉得今夜实在有些荒唐。
名义上的妻子,在外边一身酒气,路也走不稳,换做是谁大抵都会觉得无语吧。
她不自在地觑了觑靳斯言。
意外的,她没有在靳斯言面上看到不耐烦的情绪。只是平静地将她的围巾拾起,拍了拍搭在手上,而后转身在她面前微微蹲下身。
他的动作不徐不疾,江好一时没了反应,脑子里有些发懵。
直到听见他说,“上来吧,背你回去。”
江好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背上。
靳斯言轻松将她背起,他的肩背宽厚,一双筋络分明的手托着她的腿窝,很给人安全感。
江好悄悄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心跳如擂鼓一般让人无法忽视,耳廓脖颈都在发烫。
头越来越晕,眼皮也逐渐沉重,酒意和困意混合着,让她难以分辨梦境和现实。
从小区大门走回去,还有一段距离。
四处静谧,只剩彼此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地灯隐藏在灌木丛间,微淡的光线映照在路面上,重叠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电梯里的镜子清晰映出江好的睡颜。
靳斯言偏过头看着,她睡得很安静,脸颊和鼻尖泛红,双手无意识地收紧,环着他的脖子。
输入密码开门的时候,江好嘟囔了什么,靳斯言没听清。背着她到房间,在床上放下,替她盖好被子。
羽绒被柔软,她蹭了蹭,一张小脸埋到被子里边。
靳斯言怕她呼吸不畅,将被子往下掖了掖,忽然听见她嘴里喃喃着,之前倒是不知道她还有说梦话的习惯。
他凑近去听她酒后吐真言。
“我不喜欢靳总,也不喜欢靳老师……”
靳斯言顿了一下,表情没有变化,直起身静默地看着她一会儿,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书房里,电脑屏幕上,是他在国外求学时的老教授发来的邮件。通篇大段夸他在学术上的天赋,不愿见他因为工作放弃研究,希望未来还能看见他在Ann.Math期刊上发表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