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在25楼,林真跟在付希娅身后,转了个弯,来到有两名高大保镖严守的门口。
林真关于医院的记忆还是在东城,那时交警大队打来的电话,家里一老一少连夜坐火车赶去给他爸收尸。
那天的乌云沉沉,医院走廊的光也阴冷暗淡。
他怀疑那冷已经浸透了他的骨子,哪怕此刻迎面的阳光明媚,他也止不住地发抖。
“怎么了?”付希娅回头看他。
林真摇摇头,握着冰冷的手臂往门里去。
明冈医院不愧是是晋城最高级的私人医院,林真有所耳闻,如今亲眼所见,才对有钱人的世界窥得一二。
穿过明亮宽敞的会客厅,左侧是独立的休息室,为了方便病人的休息,浅绿色的窗帘拉得严丝合缝,室内一片昏暗。
林真推了推眼镜,走近了些看,男人额头和右脚都缠着纱布,其余在被子下被遮住,人没什么动静。
林真看了看付希娅,女人解释说:“又睡了,有点脑震荡,撑不了多会儿。”
“那……脚呢?”
“只是骨裂,影响不大,不过短时间内不能用力。”
林真走到病床边,看着男人安静的睡颜,想伸手去触碰他,去探他的鼻息,跟瘾犯了似的,可他克制着,颤抖着。
付希娅看他状态不对劲,帮他搬了把椅子过来。
“没事吧?坐会儿?”
林真一动不动盯着病床上的人,仅两片嘴皮子微张,“谢谢。”
他一直杵着,女人也没离开。
静静等到最后一袋液输完,叫来护土拔针,林真让开位置,退到了床尾。
“来按着点。”护土轻声唤道。
林真又忙上前,右手按住棉签,左手趁机将男人的手握住,感受到掌心的丝丝温热,冰冷的心才得以缓和几分。
男人的手指修长,比他多了半个指节那么长,原本冷白清透的手背上还有一道细长的伤痕,也没人管它。或许在别人看来,相比起他其他的伤来说,这显得微不足道。
可林真总见不得,自已想要捧在手心里的白玉瓷有一点划痕。
他弯下腰,捧着这只手半跪在地上,问身后的人。
“有擦的药吗?”
付希娅看了看,点头,“我去拿。”转身出了房间。
“不用管”男人低低的声音响起来。
林真抬起头,对上许彧川含笑的目光。
“等拿过来,它就该愈合了。”
林真沉溺在他的眼波里,鼻腔有些泛酸。
“你别管,该擦擦。”
许彧川被他逗到,低低笑起来,不知牵扯到哪里,脸上一阵痛苦闪过。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啊?”林真想掀开他的被子检查一番,却又不敢,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没事。”许彧川稳住他,“你别急,刚开始嘛,有点头痛,正常。”
“那你别再笑了,也别说这么多话。”林真看了看针眼,见没再冒血了,便丢了棉签。
也没道理再握着他的手了,正准备放下,感觉手掌被轻轻回握了下。
“怎么这么凉,冷吗?”
这时付希娅拿了擦伤膏进来,男人对她说:“温度调高一点吧。”
林真忙摇头,“不用!我不冷,别调。”她看向付希娅手里的药,“请给我吧?”
付希娅看了看自家老板,将药膏递给他,转身出去了。
林真犹豫了下,不舍地放下他的手,起身到卫生间里将手洗干净,回来也没好意思再将那手握上。
他拉来椅子坐下,用棉签轻轻给他伤口上抹一层药,低垂着眉,不甚开心。
许彧川想,这么重要的日子,眼前的男生却一个人,没人来接,没人祝贺,只有一个失格的母亲,上赶着在他即将步入社会之际给了他锥心一刃。
但凡人脆弱一点,这会儿都该黑化了,可这人仅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独自将伤口掩好了,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没让人费半点心,还忙不迭跑来照顾他,连问都不问他一句。
许彧川心里叹了口气。
“生气了吗?”
林真不解,抬眸看他。
“生什么气?”
“我没来学校看你。”
林真很快摇头,“怎么会?你又没承诺一定要来。”
“要来的,原本。”
林真又垂下眸去,有了些情绪。
“我宁愿你不来,不来就不会出事。”
许彧川按了键将床升高了些,正视着他。
“我出不出事,跟来看你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别想一堆儿去。”
头又开始晕着疼,他皱了皱眉,语气却温和。
“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没来成看你,是我的遗憾,绝不是你的问题。”
林真想到那个跟他有着血缘关系却狠心抛弃的母亲,看着眼前明明没什么关系对他如此郑重的人,爱他的心越发膨胀,眼眶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