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有一个更耀眼的日轮,被乌云遮挡。现在海底又升起一个太阳,于是此时天上出现两日争辉的奇景。
一个热烈,一个柔和。
乌云散尽,露出天空最真实的碧蓝。雷鸣不甘心的咆哮,却也只能跟着乌云离开这片海域,逐渐微弱。
鼎灵终究不属于天空,它身形凝缩,光茫一度堪比太阳,最后它“轰”地炸开,在天上短暂的存在,离别时变作的烟火落进海里,它又回到自己的本源之地。
鲛人禁地里,赫宛丘回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掌控不了雷电。
他收回心中的遗憾,俯身去捡鱼骨刀。
刚握上刀柄,他心口突然涌出抹逆气,心脏剧痛。
赫宛丘睁大了眼睛,“哇”地声吐出口血,面前弥漫了一片血雾,朦胧了不远处赫归墟的身影。
有几块碎肉残渣在飘,那是他的五脏六腑。
“为什么……?”
赫宛丘倒在地上,死死瞪着自己弟弟,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的……”
他倏然想起那个从鼎里升起的太阳。
“……鼎中有灵,祂庇佑着所有鲛人,保我们长久繁荣。”
父王的话历历在耳,赫宛丘呢喃念出,他忽而大笑起来,笑的血流满面,笑的胸腔颤抖,七窍生红。
“原来……我是那个庇佑之外的鲛人,原来,我的存在从未被认可。”
他的诞生就是个错误,他本不应该来这世上。
“既然如此,那为何当初不杀了我?”
赫宛丘在问。
不知道是问鼎灵,还是问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父王。
赫归墟丢掉鱼骨刀,一点点靠近赫宛丘。
赫宛丘看着他毫无防备地样子,吐出口血沫,用尽最后一点力量,举刀冲去。
“刺啦”
是刀口划过皮肉的声音。
赫归墟接住快瘫软在地的赫宛丘,没管肩膀上多出的一道口子。没费多大力,他掰开赫宛丘的手,把刀丢出去。
然后他抱住赫宛丘,任由他把血吐在身上。
“你从来都不是多余的,只是你忘了。”
“兄长。”
一如从前,哪怕赫宛丘想杀了自己,那怕他亲手杀了他们的父王,赫归墟依旧这么叫他。
“父王一直很爱你,只是你和我一样,都忘了些东西。”
赫宛丘的手无力地跌拉在下,他听着赫归墟的话,似乎是想笑,但一张口,便是吐了口血沫。
赫归墟一直觉得自己的弟弟是个奇怪的鲛人,他安静,乖巧,明明连条鱼都不敢杀,却又能在肚子被划了个口子时,不哭不闹地自行处理。他冷静,温和,哪怕上一秒,他们还在针锋相对,下一秒,便能互相拥抱。
幼时他不懂,只觉得虚伪极了,现在一看,还是这么想。
赫归墟脖颈上被咬出来的伤口还在冒血,赫宛丘的嘴唇又一次对准了那,只不过这次,他不是有意的。
视线里最后一幕是他们的血液在海水交融,然后眼前漆黑,头昏脑胀。
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赫宛丘道:“是吗?那真遗憾……”
他的声音虚弱极了,不仔细听,还真听不见。
赫宛丘怕死,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释然了。
生也好,死也罢,既然来这世上一回,便不亏。
“对不起……”
赫宛丘说完这一句话,闭上了眼。
他这一生中犯过许多的错,直到临死前才幡然醒悟,草草丢下一句道歉,连后悔的时间也不给。
赫归墟在原地静默片刻,横抱起赫宛丘,缓慢地向后游去。
有人问,通天之海倒灌的海水从哪来?
有人说,在通天之海海底,有一道巨大的沟壑,海水进入沟壑,最后又会到天上,于是海水永远都不会漫上岸。
鼎的后面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一眼望不到尽头,幽黑无比。
赫归墟本来想把赫宛丘丢下去,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他又往后退十来米,把赫宛丘放在那。
鲛人厌暗,他摘下脖子上的夜明珠,给赫宛丘戴上,然后抓了一把沙子,洒在他身上。
“听说魂渡河昏暗,你记得和父王相互照应。”
做完这一切,赫归墟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去。
明明他们都有另一条路走,可赫宛丘太偏执,不信任他们。于是鲛人王铺的路作废,赫归墟也失了承诺。
最后,是否痛恨赫宛丘也不重要了,因为没意义。
父王、兄长
他一共只有这俩个亲人,今天都一起走了。
赫归墟抚过鼎上的名字,心底难抑,面上却淡淡,若不是眼眶微红,仿佛会以为他并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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