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别这样说……”
“我没关系,你也不必难过。认识错误,才是改正错误的第一步。所以,认清现实,认清了这个人,从今以后,我便不会再犯错。至少在他这里,我不会再错了。这也算一件好事,不是么?”柳舜卿笑了笑,脸上是一种释然的轻松。
吟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了……你以后绝对不能再轻易相信他……”
“没错。只要牢牢记住他是仇人,是一个伺机报复、随时都可能伤害我的仇人,那便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门口一直有侍卫把守,但屋里无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从不见他们进来干涉。
柳舜卿猜,韩少成或许并没有彻底限制他的自由。
在屋里憋了两天后,他决定出门试试。
主仆二人穿戴整齐,目不斜视地踏出房门,心里其实都极度紧张。
柳舜卿还记得刚来那天落在吟松脸上的巴掌,那样沉重有力、毫不留情,殷红的血迹让柳舜卿至今想起来心口仍在发紧。
他从来没挨过打,也没受过肢体上的苦,实在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番滋味,也丝毫不想知道。
还好,在他们走出几步之后,两个侍卫便不急不缓地跟了上来,以同样的步伐和节奏不远不近地缀在他们身后。
看起来,只要保证他们在可控范围内,没有做什么不合对方要求的事,侍卫似乎并没有打算干涉的意思。
走出这方小院,外面是一片颇为精致的花园,虽然这个时节已经没有多少花可供观赏,但景色依旧宜人。
花园里静悄悄的,只远远能看到个别园丁和侍卫。看起来,柳舜卿住的这方小院,跟别处是单独隔开的。
走完花园里曲曲弯弯的小径,便能看到前方主宅的高大墙壁和屋檐,两个侍卫突然拉近了距离,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柳舜卿没有理会,继续往前走。
穿过回廊,眼前的院子里突然多了许多武士和络绎往来的官员。看起来,这里才是真正接近新任皇帝处理政务的所在。
他在回廊下站定,瞧着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发呆。那边偶尔也有人远远投来几眼,又匆匆离去。
站了一会儿,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进了院子。那人也一眼看见了他,先是一愣,继而转身拔腿便走,脚步快得离谱,像是在躲避什么豺狼虎豹。
柳舜卿不假思索,扬声便喊:“吕质文!”
吕质文背影一顿,脚步慢了下来。像是犹豫斗争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般缓缓转过身,朝着柳舜卿走来。
柳舜卿目不转睛地盯着吕质文,待对方走近,拱拱手淡笑道:“久违了,吕公子。故人重逢,怎的不打声招呼就要走?”
吕质文别扭地偏过头移开眼,只跟着拱了拱手,什么都没说。
柳舜卿勾了勾唇角,又说:“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实乃人生大幸。不知吕公子方不方便去在下的住处盘桓片刻,一起叙叙旧?”
吕质文抬眼看了他身后的侍卫一眼,迟疑一瞬,点头道:“好啊,方便。”
一路上,吕质文面色凝重,如临大敌,柳舜卿在旁边瞧着,心里只觉得好笑。
等进了屋,吕质文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柳舜卿的住处,脸上的神情才略略放松下来。
自见面以来,他第一次主动开口,语气里竟是带了些许欣慰:“他给你安排的住处,倒还像样。”
柳舜卿微微抬眼,面露诧异:“怎么,这边给吕公子安排的住处不合你心意么?”
吕质文苦笑着摆摆手道:“没有。我的住处自然远没你这里好,但我在意的也不是这个。于我而言,住哪里都一样,我并不在乎。”
柳舜卿越发觉得奇怪了:“那你在意的是什么?”
吕质文呆了一瞬,涨红了脸道:“我……没什么。这里的饭食,你还吃得惯么?”
一贯对柳舜卿出言不逊、冷嘲热讽的吕质文居然认真关心起他的饮食起居,这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
柳舜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吕质文表情一呆,下意识反问。
想了想,他突然明白过来柳舜卿问得是什么,顿时涨红了脸急道:“我当然不知道!”
见柳舜卿仍不开口,吕质文摆正姿势面对柳舜卿,苦笑着辩白:“我怎么可能知道?像我这种脸上藏不住事、心里藏不住话的性子,你觉得他有可能事先让我知道么?”
这倒是真的。
虽说吕质文一直紧密追随着韩少成,但以他的性子,的确藏不住多少事。以那人缜密的心思,还有这件事的重要程度,吕质文应该是没资格提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