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肃羽不敢喝Eamon对视,他别开脸,雪白的脖颈暴露在灯光下,露出一片旖旎的红色咬痕。
“哈......”Eamon凑近了一些,他的眉头愈发紧蹙,“白肃羽,我说我住院你怎么从来没找过我,你不会还去外面找男人了吧。”
“放开我!”白肃羽一把挣开他,把领子往上拉,遮住了自己的脖颈。
“谁留下的?”
白肃羽冷着脸,他睫毛垂下,看起来脆弱又美丽。
“我会告诉金城安。”
白肃羽蹙眉:“告诉金城安?那又如何?”
“我会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告诉他你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心理上有很严重的问题,并且我建议他告诉你的父母,让你的父母了解相关情况。”
“他才不会和我的父母说这些事,况且我又不是小孩儿了,难道我还害怕我父母骂我不成?”
Eamon似笑非笑:“但你在发抖。”
白肃羽一脸厌恶,他的指尖小心地移动着,抓住衣角,拼命减小发抖的幅度。
哪怕已经成年很久了,哪怕已经是二十岁的大人了,中学时候被打骂的记忆仍然像膝盖的风寒一样,每年潮湿的雨季就会发痛。
“......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了,我定了今晚的火车,一会儿见就走,但是你帮我个事吧。”Eamon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一个小玩意,“上次没注意,在书店里顺手拿走了,一直住在医院也没机会还回去,这两天才看到,你帮我拿回去还了吧。”
白肃羽瞥了一眼,发现是那个山神的小木像。
他接过那个木雕,这是他第一次仔细看这个小东西,接过后把它翻了个身,看到山神的正面的那一刻,白肃羽愣住了。
这张脸。
不对。
怎么会......
有些东西突然开始破碎,感觉大脑里有一根弦绷断了,感觉仿佛天旋地转,白肃羽稳住自己快要倒下去的身体,握住木像的手微微颤抖。
这张脸分明是叶漠的模样,刻得如此精细,每一个细节都很完美。
Eamon扶住白肃羽,有些不耐:“你又咋了?”
“这是......那个山神像吗?”
“是啊。”
为什么,为什么山神有一张和叶漠一模一样的脸?
白肃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狼狈地跑出商店的,他听不见身后Eamon的喊叫声,只是一股脑地往风雪里跑,夜色渐深,风雪渐大,雪地一踩一个脚印,树影被他抛弃在身后。
凉夜萧萧,穿过树林密布的山,往上拼命地跑。山林里很黑,白肃羽摔了很多下,缆车已经停止运营,黑色夜幕下,只剩下一个方形深色的轮廓,被风吹得轻轻摆动。
他狼狈不堪,一身泥泞,好在山不陡,不算很高,沿着被村民踏过的踩平的路往上,跑到了山顶。
他一直知道山顶有个山神庙的。
他们说这里的山神,没有给人带来福祉与安康,而是给这里带来灾难和风暴,人们于是建了一座庙,来祭拜山神。
他知道这里的风雪已经很久未起,他知道今年是天气最好的一年。
他知道死去的爱人复生,他知道餐厅里被控制的服务员和溅开的血花。
如此荒谬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他白肃羽为何毫无察觉。
站在庙前,望着庙宇中心那一具巨大的神像,白肃羽跪在了地上。
这座神像手中执伞,眉宇锋利,颇有几分威严,长着一张和叶漠一模一样毫无差别的脸。
白肃羽尚未踏进门槛,跪在雪地上,心脏一抽一抽的紧缩着,一向被要求正衣冠的他,衣服被撕烂,沾满了雪和泥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毫无知觉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是月光照下来的影子却什么也没有,白肃羽知道来的人不是Eamon而是叶漠。
“怎么是你呢?”
叶漠淡淡开口:“你都知道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山神庙里的神像是你的样子!”白肃羽崩溃大叫,“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山神啊,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叶漠从背后抱住白肃羽,和他一起跪在地上,亲吻着他的耳垂,“阿肃,我们回去吧,洗澡水已经放好了。”
“你怎么可能是神呢?你到底是什么?”
“阿肃,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你的爱人啊......”
“爱人,作为你的爱人,我竟然连你是山神都不知道?不对,不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白肃羽原本在非常崩溃地碎碎叨,说着说着突然安静下来。
他转过脸,眼睛已经哭红了,月下清透的瞳眸泛着水盈盈的光,殷红的嘴唇有些被风吹得发紫。
“叶哥,我好像从来没问过你为什么自杀吧。”
叶漠突然伸手遮住白肃羽的眼睛,他叹着气说:“不要问,不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