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嬉笑的姑娘僵住了,她明白兄长接下来该说什么。
“陛下有四子,如今还有三位皇子尚未娶妻,太子未立,皇权争斗必不可少。我们的军功是好事也是坏事。几日后的庆功宴,咱们得藏着点。”少年止住声音,隔墙有耳,话不能说得太明。他拍拍妹妹的肩膀,舒朗道,“放心,一切都有兄长呢!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有阿兄养着你。我的妹妹,没我点头,谁都娶不走。”
“打住。”孙韫棠都快被他绕过去了,“我可是女将军,再说他们斗不斗与我何干,我只忠君守国门,不陷入那把椅子的斗争。倒是你,把话题扯远啦!崔少将府中正给他物色着姑娘,就连祈玉姐姐都张罗着定亲了,你还不抓紧,到时候就你孤家寡人!”
孙承梧笑笑,拂袖离去,留下一句“他们舍得?”
姑娘坐在庭院中,叹气,是啊,他们怎么会舍得?
京都,宫内。
药香弥漫,内侍急得团团转。
“殿下啊,您这大雪纷飞怎地就自己走回来呢。您本就染了风寒,身子骨又不好,这一折腾估计又得好几日。”他不能数落皇亲,昨日之事也怪他,只好道,“属下不是说要去接您的吗?”
“张驰,本王乏了,想歇息。你让安枫不用端药给本王。”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早已褪去外衣,卧于榻上。
殿下啊,您怎能自己不为身体着想呢?张驰未作声,轻手轻脚地出了寝殿。
河州水灾,水灾经当地地方官吏治理已有缓解之象,可灾民加增不少。圣上怜悯灾民,命户部拨款赈灾,钦点五皇子跟进度。事关民众事事需谨慎,昨日户部呈报有些疏漏,五皇子拖着病体就赶去户部,足足忙了一晌。
当然,这都是外话。
“张侍卫。”来人正是华正殿的内侍安枫。
安枫快步走到张驰跟前,目光往寝殿里瞟,小声问道,“殿下这是怎啦?”张驰想起那副病态的模样,摇头道,“殿下乏了,得休息。”
“这,这不用药啦?陛下御言,三日后在庆奉殿设宴,贺众将士平乱有功呢。这回可不一样,久居陇北的武将之家孙氏回京述职呢。”安枫说得绘声绘色,全然没有注意到寝殿门由内而开。
方才在屋内的叶疏衍听到陇北孙氏时不由得一愣,再无倦意。
张驰使劲给他使眼色,奈何小太监沉浸在将才归京的喜悦里。两声清脆的咳嗽打破了小太监的讲书,安枫猛然注意到一抹修长的白色身影不知站了多久。
心知犯了错,安枫猛的跪在雪地中,“殿……殿下。奴才知错。”
“你近来真是闲得慌。”叶疏衍淡淡道,忽而像起方才听到的话,“要不然我让父皇将你收去御前,三日后让你一睹风采,可好?”
安枫俯首在地,张驰朝叶疏衍拱手作揖,他心知这是叶疏衍在跟安枫耍玩笑,斗胆替安枫解围,“殿下。安枫乃皇后亲自替殿下选出来的内侍,此事他孩童心性。再者,安枫此言在理。胜将归京,若无陛下旨意,殿下身为皇子怎可不去?”
叶疏衍闻言,“此事揭过罢。”挥手让他们退下。
安枫走时,默了默,最终还是小声道:“殿下,宫宴时陛下会亲赐孙小姐和孙少将军新的职位。”
叶疏衍只静默地扶着栏杆,闭上眼睛。
片刻,安枫从膳房端来药茶。此时叶疏衍早无倦意,披着大氅端坐在书桌前看户部的呈报。
“殿下。”
“端过来吧,省的你们净替我优虑。”叶疏衍声音温和,若忽略他一副病态的脸,模样也甚是英气。叶疏衍接过药汤,闻着有些苦涩,但还是忍着那股药味喝尽药汤。
耳边突然响起道温婉的声音。“鹤之,喝药,喝完吃蜜饯就不苦啦。”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待安枫将药碗端走后,叶疏衍看着屋外是天色。凤宁宫的方向皑皑白雪,看不清晰,就像他朦朦胧胧的记忆。
腊月,母后的忌日快到了。
腊月,天气越发寒冷。
少将归朝,宫中设宴。
因是大宴,朝臣命妇都聚在一块。皇帝及众皇子妃嫔并未到齐。孙承梧与孙韫棠等在偏殿,他们需得等着皇帝的宣召才可入殿落座。
孙韫棠手中抱着个汤婆子斜靠在偏殿一侧,身侧的少年出声提醒,“这儿是皇宫,一会陛下和贵妃娘娘进殿会从这经过进殿。”
闻言,孙韫棠目光瞥了瞥守在殿门外的侍卫,站直了身子。
廊外陆陆续续传来太监宣各皇子公主进殿的声音。
此时一抹身影在转角处出现,少年身着玉白朝服,袖口处绣有金线祥云,腰间佩戴一枚翡翠玉佩,显然是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