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
青年常彬的声音要比教官常彬更加柔和温润一些，沙沙的声音里满是悲伤与痛苦，也没有教官声音里素有的坚毅与强势。
“因为太痛苦，所以精神分裂了吗？”
“嗯。”常彬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话，但曾经遭受过的苦难还是无法被完美地隐藏起来，“刚回来的那会，我精神还能堪堪保持稳定。可那些记忆日日都在折磨着我，我患上了幸存者综合征还有躁郁症。现在分裂出人格来，反倒让身体放松了不少。他没有任何地面上的记忆，一直以为自己是第二代的落选者，所以他也不知道第二人格的事。不过我也没有他清醒时的记忆，成为第三代的教官，我很荣幸。”
赵曦问道，“那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基本上高层都知道，还有调查部大部分人。我每周都会来调查部定期检查，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我现在的精神状况该服用什么药。”
“那你和教官是固定交换身体操控权吗？”
“差不多，每到他晚上睡觉时，我就会出来。”
赵曦看了眼青年眼底重重的黑眼圈，心里了然，难怪每天教官脾气暴躁地跟一夜没睡一样。
不过，为什么教官年轻时这么温和，才一两年而已，就变成了暴躁更年期男士，还有了大喇叭嗓门，岁月真是把杀猪刀。
赵曦又看了眼常彬。眼前的青年白净清瘦，那双向来拧成囧字的脸如今舒展开来，嘴角还噙着一抹微笑，会好声好气地叫她姑娘。
“等一下教官。我不是故意找茬的，可以别在叫我姑娘了吗？我还是更适应你大喊我的全名，最好快捷迅速一点，再带点愤怒就更完美了。”
常彬被逗笑了，“原谅我真的这样叫不出来，我还从没尝试过这样叫别人，感觉很不礼貌。”
赵曦吐槽，“你一直这样叫我们每个人，从没觉得不礼貌过。”
“对了，你为什么会在这哭呢？”
常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半晌才开口，“我想他们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的。”
赵曦声音闷闷的，常彬的话将她从美好的喜悦里又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常彬安慰赵曦，“没事的，我这个人格的诞生就是来承担这些痛苦的，而且我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很划算的。对了，你是迷路了吗？”
“是的，这地方可真难出去。”
“我记得出去不是要向右走的吗？”
“我是来抄近路的，结果花费的时间比远路还长，希望我能赶上通行列车。”
常彬笑道，“这里确实有一条近路，我带你出去吧。我们走快点，应该能赶上。”
赵曦点点头，但下一秒她神色就变了。
“怎么了？”
“有感染者在这里，很浓的X-R气味。”
常彬抿抿嘴，开口道，“或许是调查部用来实验的外星怪物呢？他们总是有很多感染者的。”
“我不确定。”赵曦没有完全认同常彬的话，像这样浓厚的气味赵曦只闻过一次，在贝迪恩铁厂。
“教官，我能感受的到它很强，强到我怀疑调查部根本控制不了这样的怪物。”
曾经流淌不止的鲜血与白色花簇又涌上赵曦脑海里，她只恨身上没带着武器。
“在下面！”
话音间，一只巨大的眼睛从地下涌来，隔着透明的玻璃凝视着赵曦。
赵曦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她发现这个地方从地下到天花板都是钢化玻璃，而玻璃里面是水。
那些深蓝色的海水被菱形玻璃切割开，宛如奇妙的游动设计一样，迷惑了赵曦的眼睛，让她到现在才察觉到不同。
常彬赶忙向前，挡住了那只眼睛，“我们还是快走吧。你也看到了，这个玻璃密室就是为它单独建立的。”
赵曦神色犹豫，指着怪物道，“既然是单独为它建的，那在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钢化玻璃的承受压力。比如那个怪物的力量需要砸几下会把它砸开？”
“嗯?”常彬转过头，那只眼睛已经返回到水底，它的触手却敲打着玻璃。在涌动的海水里一闪一闪，但也能勉强看清楚它的动作。
尽管听不到声音，但赵曦也能想象出那长长的触手混着海水流动击打在钢化玻璃上那厚重的声音。
常彬叹了口气，走到一旁敲了敲墙壁，“请不要在打了。”
赵曦眼睁睁看着那只巨型感染者缓慢移动到常彬那边，那只眼睛贴近冰凉的玻璃。
常彬的手心隔着玻璃正放在它眼球中间，像是做了好几百次那样安抚它。
赵曦这个时候真的佩服起调查部的建筑师，能想出这个建造方式真的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