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过去。”吴邪心里正乱的一团如麻,那人却又一本正经的开口强调了一遍。他回头看了张起灵一眼,见对方的身体似乎还处于勉强可控的状态,只是看起来像什么重症患者发病一样。但他只要稍微前倾靠近些,便能感觉到张起灵的步伐愈发沉重,甚至要靠在墙上才能勉强撑住身子。
吴邪感到心如刀割。他望着对方像扔进古罗马斗兽场的野兽,即便是赢下残酷的比赛,却依旧免不了被旁侧人以欣赏物品一样的视线打探,观赏的下场。然而那所谓的天罚却又让他怯懦的在一旁观望着不敢靠近,因为自己才是对方人性和兽性模糊的边界,他的每一点主动似乎都会换回对方无可避免的左右拉扯。他感到自己的手不由紧紧的抓住身下的岩石,去与不去的踌躇犹豫让他几欲疯狂。
末了,张起灵似乎已经撑过了第一轮天罚,终于卸下担子一般扑倒在地,勉强半跪着喘息,一只手还紧紧握住胸前的衣料。吴邪再也无法忍受,翻身上前便越过台阶。那人猛一下没抓住他,只勉强在后面出声喊道:“你这是害他!”
“我偏要去!”吴邪恨恨的回头叫嚷,心道大不了挨张起灵操一顿,他又不是没被对方强上过,就当让这人看场活春宫好了。一着地,他感到自己这辈子从来没跑这么快过,似乎三两步便迈过那巨大的庙宇场地跑到了张起灵身边。
“小哥!”猛一下扶起张起灵半趴的身体,吴邪触到对方身上皆是一层薄薄的冷汗。这是他知道天罚概念后第一次看到对方经由天罚的痛苦,不免急的左支右绌,恨不得长个三头六臂把张起灵侍弄舒坦一些。张起灵抬头望着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吴邪的身上,他忍不住想要落泪,看着这英明神武的男人竟然因为情爱被变成野兽,被所谓封建残余的天谴,这让他的心似乎变成了有形之物而膨胀开裂。
但奇怪的是,吴邪感到张起灵慢慢起身,反手将他搀了起来。他向对方的眼里望去,发现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中除了转瞬即逝的疲惫,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他想象中的红光、兽欲皆踪迹全无。心里正纳罕着,他听到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到那领他们过来的人正慢慢靠近。
下意识的,吴邪做了个把张起灵护在身后的动作。
“别紧张,”那人无奈的笑笑,开口道:“只是验证我的猜想而已。”
“你想干嘛?”吴邪嚷着,感到张起灵握住了他的手腕。
“槃弧传说。”对方答道。吴邪有些疑惑,却看到张起灵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他免不得在心里大骂,这俩人玩什么哑谜呢?真欺负他昨晚上才开始恶补民俗传说啊?
“在苗族信仰槃弧的故事中,他立下战功后本应当赢取高辛氏之女。高辛氏最初不愿将女儿嫁给一只狗,但那姑娘主动请命出嫁,完成了父亲曾经的誓言。”似乎是看到吴邪一副不求甚解的表情,张起灵开口解释道。那人点点头,看向吴邪:“我昨天去族长房间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你记录了他天罚症状发作的过程。那时我就发现,当你越主动接近他,越坦诚对他的爱时,他的症状就会更轻。所以刚才我故意阻拦你不让你靠近他,但你还是一意孤行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的天罚症状因此而减缓了。”
“那——”这番话让吴邪兀的醍醐灌顶。槃弧是狗身人性的图腾,当年的祭司一定是依靠这一特性让天罚发作时表现如野兽。正常人看到这样狂似虎狼的状况会下意识的惧怕逃离,不会想要再接近亲昵。只有像当初高辛氏之女一样主动请缨接近,不惧那可怖的外在,努力去迎合接近,才能真正缓解这道古老的惩罚。想着吴邪不由有些汗颜,古人在这方面倒真是颇有智慧,如果不是真心爱着甚至抱着牺牲一样的心态接近对方,谁能想到竟然是这么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啊?想着他不免又回头看向那个人发问:“那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彻底消除天罚?”
“我想,和槃弧传说的结果一样吧。”那人似笑非笑道:“你嫁给他,做他的妻子。”
这话让吴邪免不得一下面红耳赤,似乎把内心最见不得人的隐私全都赤裸的挑出。他一个大老爷们,谈什么当老婆的婚姻嫁娶?但给苗寨的土司作伴似乎又不是什么坏事...他偷偷瞥了张起灵一眼,却见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反倒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他才听张起灵开口说道:“可是今年跳月已经过去了。”
“那只能再等一年了。”对方简单的回答着。
“什么?”吴邪猛一下明白了这言简意赅背后蕴含的复杂含义。他忍不住回头握住张起灵的手,乞求道:“小哥,不能不遵守跳月仪式吗?要解除天罚应该越快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