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地卷了卷那新娘给他的裙子,吴邪起身躲着正干道向祠堂跑去。他在此地研学的几个月早就把寨里的路跑遍了,那些张家人想逮他还真不容易,现在他只要跑到祠堂去亲眼看到那位老族长能认识张起灵,接触到他的为人和能力,后续的事便会轻松很多。当然,吴邪知道贸然介入这些过往是错误的,他不该去拨动历史的走向,况且像小哥这样的人在什么地方都是蒙尘珍珠,轻易便能被人发现其光华,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提前推动岁月的走向。
这个人的过去为什么能这么苦,哪怕是未来的吴邪也忍不住提前想给他的人生注入一点糖,他也是个会期待未来相遇的普通人,同样也会痛和难过。
跑动的脚程顿了顿,吴邪不安的用鞋子在地上摩擦,想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事实:他要怎么回去?
祠堂里高悬的蜡烛一点点向外渗着红澄澄的蜡油,远望如浸满了鲜血一样。张家的八个长老和十几个外家皆排排列坐,像笼子一样把正中间的几个人围了起来。
张起灵站在一边,他旁侧那两个跪在正中间的人被五花大绑,浑身哆嗦的环顾四周,嘴里不知喃喃的念着什么。张海客和张海杏在稍远的位置看着,再后面便是叫不出名字的一些外家人,都是张海客找来帮忙的人手,此时皆手执利器隐在阴影中,像镜子里的影像一样。
“他们俩是什么人?”居于正中间的寨方率先发问,他年岁颇长,从外貌看大约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两鬓间已有点点斑白。张起灵听罢后转向他,语言平淡有力的回答:“是两个下寨的祭司。”
他话音刚落,其中一人裹在地上挣扎,嘴里冒出一连串络绎不绝的脏话。长老蹙眉扬头,霎时便有几个身穿黑衣的打手从阴影里跑出,对着地上的人一顿拳打脚踢。这没什么道理的泄愤之举却很快被张起灵拦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似是恼怒不已的长老,沉声道:“既已落网,便无由再行逆举。”
“既如此,倒要请教请教这位缉捕,该如何处置啊?”另一侧一位长老阴阳怪气道。张起灵没有管他,而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正中间的寨方,一字一句的回答:“杀人偿命本天经地义,但切莫因为是下寨人而百般折磨,给个痛快昭慰便足矣。”
“这可是杀了族长,不是随便杀牛宰鸡!”有人似是对此不耐,捶胸顿足的嚷着:“不动用酷刑厉蛊蜕层皮不足以平民愤!”言罢周遭响起一阵喃喃的附和声。
“下寨人也是人,走也走的体面些。”寨方适时插进来答道,“这样吧,既然这二人是由这小哥抓捕,此事便全权交由他经办,各位长老遣人监督如何?”他这话给足了周围那些叫嚣的厉害的人面子,长老来此本也不是虐杀下寨人玩儿,当凶手归案后,那极富权势的族长宝座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正要主动开口提及如何确立新族长时,寨方却又猝不及防的开口:“各位长老,你们多次邀约我重担族长之职,曾经我自诩年老体衰身体不佳,现如今族内俊杰凤毛麟角,既如此我便应邀再担此责,各位长老认为如何?”
他这话说的周围人哑口无言,论资历论家事确实无人出其左右。长老心里愤恨不平,只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过去他们笃定了寨方不会再出山,多次邀约不过是做做面子,顺带拉拢一把寨方的好意,谁曾想这人竟然真就愿意重任族长,既如此他们的苦心经营到头来不过付之东流,白白惹人笑话了。想着他们也不愿再纠缠那两个凶手之事,皆允了交由那个下寨妖女之子经手,寨方望着那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心中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吴邪刚跑到祠堂门口,却听到里头传来熙熙攘攘的动静,似是有人要出来一样。他环顾四周,发现旁侧的屋门掩着条缝,便不假思索的钻到里面把门关好。刚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站定,他便听到隔壁涌出一片走动的声响,借着门缝向外头一瞅,他看着许多张家人鱼贯而出,张起灵走在最后面,正和那个老族长交流些什么。
看来他的话管用了。吴邪舒了口气,脱力一般瘫倒在地上,后背不留意轻轻磕了屋里的东西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这时他的眼睛大概已经适应了那黑洞洞的屋子,能勉强辨识出那个被他碰到的东西是一尊银器样的物件,像一尊鼎。这玩意看起来很眼熟,想着他便伸手去探,触着那凹凸不平的冰凉外表细细摸索一周,他的手慢慢碰到了顶端那封起来的盖子,中间摸起来湿湿滑滑的,像什么渗了出来。这时他感到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心里翻涌,督促着他把那只盖子向上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