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配合地感慨了一声：“真是残暴的手段。”
“是啊。”奥古斯都感慨道，“要知道，昔日乡的治安尽管在几年前还处在混乱状态，但在乡长所罗门先生上任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而在这样的情况下，昔日乡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件，不可谓不骇人听闻。当然这些恶性案件数量也是有限的，我们检察署会与警局配合，尽全力去破获这些案件。”
我笑了笑，转而提问道：“方便说一说工作会议上的其他内容吗？”
奥古斯都点了点头，开始侃侃而谈：“首先，我们总结了上半年的工作情况，其中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对十一起恶性治安案件提起了公诉……”
我一边附和着点头，一边低头看着正在运行的录音笔，时不时提问上一两句细节问题，时间渐渐地推移，谈话逐渐进入了尾声。
“……如您所见，这就是我们工作会议的内容总结。请您尤其注意，这几条需要重点写到稿件里。”奥古斯都指了指我笔记本上的几个重点，然后笑着对我说：“您看，这个世界总是均衡又合理的，这正是我的工作。”
我精神一振，心道终于来了。
“我对您的工作十分敬佩，要知道，并不是谁都能做好一个秩序的维护者。”
“是啊，秩序总是最难梳理的。”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不仅仅是在现实世界，不是吗？”
我面不改色地微笑着看着他，奥古斯都双手手肘撑在桌子上，十指交叠，眼神幽深地看着我。
他在等着我主动发问，我知道。
从一开始，这里就是奥古斯都布置的一个局。
第24章
二十四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给安提哥努斯打了个电话，向他详细了解了奥古斯都的能力。这位非凡者拥有掌控秩序的力量，可以塑造一个十分均衡的“场”，通过种种的手段将他的言行合理化，对他人产生影响。
从我答应他来到血月咖啡馆的时候，这个局就已经开始了。只要在心里接受了这件事情，奥古斯都就能利用这种认可制定规则，而来到这里之后，他先于我一步到来，也塑造了一种凌驾于我之上的权威感，他主动阅览菜单，主动询问老板娘的去向，无一不是为了塑造一种由他主导的均衡秩序，而涉及到他的工作内容，他更是让谈话顺着他希望的方向去发展。
奥古斯都的称号是“均衡者”。
到目前为止，这场会面的一切无一不在均衡之中，甚至包括他最后说出的那句话。
但这正是我在等待的机会。
“正因现实世界的秩序如此难梳理，人们才期待一个自由的非现实的世界。”我淡淡说道。
我看见奥古斯都的表情微微一僵。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在我的这句话之下露出了有点一言难尽的表情，我假装没有看见，平静地将录音笔关好，放进了手包中，转头看了看周围。
窗外的街道被房屋的阴影所覆盖，匆匆路过的行人很快没了踪影，咖啡馆中客人不多，多数都离得比较远，而在我们的周围，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场像碎裂的钢化玻璃一样，带着清晰可见的裂痕盘桓四周。
奥古斯都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微笑，冷酷又严肃地看着我。
“您酷爱哲学吗？”
我微笑着对他说道：“您知道，这些哲学的概念总是在不经意时能给人带来力量。”
“自由和秩序是相对的。”
“是的，但秩序总需要区分应用的场合，正如瓦莱里所说，如果无序是必须遵守的法则，人就会因为谋求秩序而受到惩罚。”
“不过，您的秩序感让今日的采访十分顺利。”我盖棺定论道。
奥古斯都的神色变得耐人寻味起来。就像看见笼中的幼鸟长成雄鹰，看着潺潺的溪流变作江河。
我坐在座位上静静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周围的空气像是自己活了过来一样开始流动，光影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在一个行人匆匆路过了落地窗外之后，逐渐归于宁静。
我们之间的沉默维持了很长时间。
“您有一颗十分聪慧的头脑，而我也希望，您能暂且屈从于我这些‘秩序感’，与我好好聊一聊。”最后，他和蔼地开了口。
我本以为奥古斯都会大发雷霆，但没有想到他会用如此平和的口气和我说话。
平心而论，他是一位年纪超过我的，值得尊敬的长辈，尤其是在释放了善意之后。他身为非凡者，本没必要重视我这样一个普通人，但他重视了，姑且不论我身上有什么他们希图的东西，至少我知道，我暂时是安全的。
我收起手中的本子和笔，声调不变地说道：“不得不说，在非凡的领域里，您有着我未曾见过的特有的秩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