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了嘴,心里想着帕列斯老爷子说得没错,他真的就是个疯子。这让我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他们该不会真的不按规矩来,对我们动手吧?
想起这个小镇的斗殴前科,我不由得一阵头痛,这还真是意想不到的发展。
此时此刻,阿蒙已经走到边柜旁,仔细观察上面放置的古董留声机,塔玛拉时不时会瞄一眼特伦索斯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图铎先生转头看了看他的两个下属,悠悠说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不知您考虑得怎么样?”
我抿紧了嘴唇,没有再说话,心中犹疑不定。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犹豫吧,图铎先生笑着补充了一句:“女士,如果您担心他,不妨跟着我们一起走,也许这样能让您多少放心一点。”
我心里想着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想到自己也没法过于干涉这件事,免得惹怒了他们,便干脆地点了点头:“只要我能确保你们不会对他做什么。”
图铎哈哈笑了起来,他的长相本就刚毅,如此情状看起来竟然有些狂放不羁,“女士,您放心,对他做什么不符合我的利益,或者说,活着的他才有最大的价值。”
我说道:“看来您对人的价值的定义仅仅在于我们还是个人了。”
“您迟早会为这份执着送了命。”图铎先生笑叹着说道。
我眯了眯眼,“……您说什么?”
“不,没什么。”面对我的疑问,这位老辣的区长先生打了个哈哈,将话题略了过去,“虽说我答应了您,不会让您的心血付之东流,不过,特伦索斯特也必须要付出他的代价,才能对得起我此时此刻的善心大发。”
“那您的善心还真是不值钱。”我呵呵笑了一声,讽刺道。
“哈,女士,您可以去表演脱口秀了,一定比您当记者受欢迎。”他一语双关地说道。
“这本就是记者的基本功。”我轻哼了一声说道。
他没有理我,站在门口,拍了拍手,说道:“好了,现在来将我们亲爱的登记官搬上车吧,要知道他给我们惹了多大的麻烦。”
在那之后,塔玛拉和阿蒙合力将特伦索斯特抬上了他们的车中,我则和帕列斯老爷子私底下交流了一会儿,他似乎有些担心我,但又说不出口,我实在没办法告诉他我的想法是图铎他们或许不会为难我,但事已至此,我知道和他多说无益,只能假装没有大碍一样和他说几句笑话了。
说实话,在知道他们是冲着特伦索斯特过来的时候,我心底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我要做的只是去探究这件事的真相,而不应当把我自己的事也和它关联上。
我披上外套,拿好手包,此时窗外的天气已经由晴天渐渐变成多云。碧蓝的天空中白云如堆积的棉絮,层层叠叠地盖住了太阳,天空之上,黑嘴鸥从云朵间飞掠而去,向着湖泊的方向聚集,我跟着那三个人走到车旁,亚利斯塔·图铎看了看被放在后座上的特伦索斯特,伸手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示意我上去。
我故作镇定地拉开车门,坐进了车厢。
很快他也坐上了车,启动点火,窗外的景色开始向后倒退。我听见后座上的阿蒙笑着说道:“我们去哪里?”
图铎头也不回地说道:“去宠物店。”
我听见这个词,脑海中骤然回想起那个宠物店的店主,狼耳大叔安提哥努斯,难道说他们是一伙的?
“你们认识?”我转头看着图铎。
他没有理会我,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车前方,直至拐上了大路,才回答道:“女士,我建议您,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
我抿紧嘴唇,实在难以判断他所谓的不该问究竟指的是什么,但后座的阿蒙含笑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您看,我之前与您会面时,说过许多与安提哥努斯有关的事,我们是否认识,不是一目了然吗?”
不,我一点也不希望回想起那次会面。我心中腹诽。
事实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一天尽管我没有仔细观察,但那个人的的确确是伯特利先生的样子,无论谈吐还是微小的动作,似乎都完美符合,这让我实在难以想象那竟是这个名为阿蒙的年轻人假扮的——也许只有出众的心理医生才能清晰分辨两人吧。
我没有回头,假笑着呵呵了两句:“那看来你假扮伯特利先生这笔账,我也没法和你算了。”
“您大可以来找我算账,只要您做得到。”我从后视镜看到阿蒙耸了耸肩,那戴着单片眼镜的眼睛通过镜子凝视向我。
不知为什么,我打了个寒颤,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的天,我在和一群暴徒谈什么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