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利斯塔是怎么回应的?
他向她邀舞,然后在亲密的舞步间低头宛如情人间呢喃般无声地说:“做得到的话,就来试试吧。”
如果他知道西蒙妮究竟是谁,还会露出这样兴奋的眼神吗?如果他知道祂的全称,还会这样张狂吗?在那些知晓祂的名讳的星球上,每个种族都祈求幸运眷顾,祈祷祂不会降临。堕落母神甚至特地使自己的力量让祂排斥反胃,以此使祂不会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吞吃自己辛辛苦苦孕育的生命。
如果他知道,西蒙妮能使他这样的神悄无声息的死去,像尘埃一样寂静,他还会笑吗?
她和本体的区别并不大,是借助堕落母神使自己保持清醒克制的块根,与本体遥遥对应,但也可以说“西蒙妮”就是本体,她会相当克制地杀掉碍事的家伙,伪装成荒芜主母能做到的死亡现场。
无论如何,西蒙妮总是微笑着靠近他,就好像他忠心耿耿的臣子。
她对亚利斯塔·图铎很好奇。
亚利斯塔又在黄昏时清醒过来,他抖掉多余的灰尘和石块,相当随意地找了一块略平整的地方坐,然后居高临下看着西蒙妮,对仰着头一脸好奇的她说:“有什么事?”
不重要的就自己看着办,亚利斯塔懒得管那么多。
西蒙妮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脚边的位置,合拢背后的长发,不让它们粘到灰尘,她问:“亚利斯塔,疯狂是什么感觉?你会因为巨大的落差在醒过来的时候伤心吗?”
她知道亚利斯塔绝不会因为这冒犯的问题生气,只要完成他分配的本职工作、不抢他的点心,亚利斯塔总是很宽容。他不在意其他天使的态度,也不在意西蒙妮的试探,西蒙妮曾经开门见山地问他为什么要背叛所罗门陛下,亚利斯塔也理所当然回答:
“有一天我突然想自由的抬头,就这么干了。”
就像他不在意阿蒙偷偷坐他的位置,只要不被他看见;就像他不在意安提哥努斯经常去厨房拿点心,只要不动他的那份;现在他也没因为西蒙妮的话而生气,只是解开鲜红的披风垫在身下,在日落的余晖中感叹远处的云彩像红蔷薇一样美。
“明天可以吩咐人种一些蔷薇,就种在安提哥努斯卿修的小花园里,怎么样?”
不等西蒙妮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道:“没什么特别的,疯狂本来就是我的一部分,顶多在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竟然还有这么坦率的一面。”
“很有意思,你想试试吗?”他这话完全发自内心,反倒显得比疯狂时还要疯一些,好像清醒才是一种妨碍。
西蒙妮也决定坦率一些,使劲摇头:“完全不想,我要是疯了,和被仇人杀死差不多,我必须活下去才行。”
亚利斯塔大笑出声,对于她古怪的说辞,他重复道:“‘必须’?西蒙妮卿,何必给自己这么重的担子呢?”
亚利斯塔当然不会懂,也缺乏深入了解的兴趣,没得到回应就继续欣赏夕阳,不再搭理他的臣子。
西蒙妮却还没有失去对他的兴趣。亚利斯塔那奇怪的人格魅力总能吸引到一批个性强烈的人,西蒙妮越是待在图铎帝国,就越能发现:
伯特利自不用说,和亚利斯塔相当聊得来,经常从星空一回来就先去找亚利斯塔聊天;安提哥努斯更是费尽心思要卧底进西蒙妮和阿蒙的小团体,探查他俩的图铎死亡计划——安提柯把心思全写到日记里了,这点他真应该学伯特利,伯特利日记里全是吐槽,阿蒙看得都要笑到地上,差点连累她被伯特利发现;而阿蒙,很不幸,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忠诚率是百分之三十三,阿蒙也是卧底。证据就是他亲口承认过三番四次不写公文只是为了气亚利斯塔,很好玩。在还没厌烦之前,他不会参与西蒙妮的计划的。
天际尽头大片瑰丽的晚霞映进西蒙妮湖绿色的眼睛里,她开始数远处层层叠叠像草莓棉花糖的云彩块。她还有话要说:
“我见过一种像血一样燃烧的鸟,尾羽狭长如箭,但它最特别的地方不是美丽的外表,而是一旦被关进笼子里,它就会疯狂撕咬与锁链相连的骨肉,撕咬一切敢于靠近的生物,用身体撞击鸟笼,不吃不喝,直至死亡。有些人见它可怜,就在它自我毁灭前将它放出去,它却一定要飞上天空,哪怕遍体鳞伤,然后在穹顶之上失去呼吸。”
“现在想到,我也觉得:这种鸟儿应该在万丈高空中死去,泥土只是它尸体腐烂的场所。亚利斯塔,你听说过这种鸟吗?”
亚利斯塔、血皇帝、皇帝……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被混沌捡回祂的国度时,祂说皇帝的伟业需要一位歌颂者和见证者,尽管日常是祂天天夸她很棒,但西蒙妮牢牢记住了祂所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