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颔首,宋亦安在旁道:“尸骨上并未出现明显的骨伤,再加上此地靠近水井,多年来井下流沙移动,骨头也残缺不全了,暂时无法确定死因。”
裴晏看了眼天色,“等所有骸骨寻出再验第二次,明日那道士来了,若真能看出什么门道,说不定能帮我们破解这孩子是不是为邪道所害,今日你先回衙门,我留下人在此地看守,明晨再来。”
宋亦安应是,一旁听了半晌的虞梓桐想到此地可能沾染邪道,不由面如土色。
姜离安抚道:“不要怕,此事与你们无关、”
虞梓桐咬牙道:“父亲还没回来,怎么也想不到会摊上这等事。”
姜离便道:“你安心,明日我也会出宫来帮你的。”
虞梓桐苦涩地点头,眼见暮色将至,先将姜离和裴晏送了出去。
去裴府的路上,因有和公公在侧,姜离二人并不好多说什么,等到了裴府已是夜幕初临,裴晏有心请和公公入府中饮茶,和公公却只道在马车上相候。
如此,姜离独自跟着裴晏入了国公府。
刚一入府,裴晏便道:“昨天晚上,曲叔已经带着怀夕回了芙蓉巷,怀夕并无大碍,你可以安心了。”
姜离重重地松了口气,又忙问:“那郑文薇呢?”
裴晏便道:“当夜的动静太大,她们下龙脊山后山先躲了一阵,第二日午后,便得知了太子谋反之事,待晚间方知太子已败退,如此,郑文薇彻底放了心,只让曲叔将她们送过了蒲州便作了别,曲叔便带着怀夕回了长安,她的伤养个半月定能恢复如初。”
姜离了然,有些感慨道:“往后她能高枕无忧了。”
说至此,姜离鼻尖飘来一阵梅树的清香,她转头看向镂空花墙,果然,又看到了那片绿梅园,她不禁有些恍惚,道:“那一日你便知道了?”
裴晏知晓,她问的是他被打的那日,“是,我当时看到了你的眼睛,也知道后窗 外有人,后来母亲离开了祠堂,我派人去梅园探看时,看到了你掉在地上的梅枝,前后一问,便也猜到了是你帮了我。”
姜离不禁有些感叹,“这一晃竟是快十四年过去了。”
裴晏与她并肩而行,闻言眸色深了深,与她越走越近,片刻之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姜离秀眉一扬,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老夫人院落,忙不迭挣开他的手,又一路小跑着进了老夫人院落,裴晏望着她脱兔一般,哭笑不得。
“好孩子,苦了你了,快起来”
裴老夫人动容地扶起姜离,又道:“当初鹤臣诸多怪行,我便猜到了你身份不简单,但也不敢想是当年那孩子,这些年你受苦了。”
姜离听得鼻酸,回长安以来她哄骗了许多人,更一度怕身份暴露横生枝节,但如今,竟无一人怨怪她,老夫人拉着她的手,又道:“我本想着让你住到府里来,可昨晚便知皇后娘娘留了你,那我便不能与皇后娘娘抢人了,待魏氏的事了了,你再住过来可好?”
这其中意思不清,姜离颇有些不自在,“老夫人怜惜我,但往后我若留在长安,是有落脚之处的,您不必担心我。”
老夫人笑起来,“罢了,你面皮薄,如今你还未了心愿,我便也不多说了,你师父当年帮了我许多,如今她不在了,这里便是你在长安的另一个家,不要与我们见外可好?更不要与鹤臣见外”
饶是姜离生性不拘小节,此刻也不禁颊上微热,裴晏见她不自在,便道:“祖母,以后有的是机会说话,和公公还在马车上等着。”
裴老夫人笑起来,又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支碧绿的玉镯,“那好,那我这老婆子也不多说了,好孩子,这是祖母予你的见面礼,你先收着。”
姜离无措地看向裴晏,裴晏点头道:“不要拂了祖母的好意。”
说话间镯子已套在了姜离手上,她只好硬着头皮接了下来,待道了谢,方才告退而去。
裴晏便送她出府,姜离一边走一边看着镯子道:“这是什么意思?”
裴晏失笑,“祖母本就记挂着魏氏之事,你头次来的时候,她还不知你是你,如今知道了,自然要给见面礼的”
姜离松了口气,这时道:“那老夫人可知沧浪阁之事?”
裴晏坦然道:“祖母身体不好,不敢让祖母忧心,但祖父知晓。”
姜离意外道:“那他老人家未反对?”
裴晏语气悠远起来,“祖父比我更通透,也早看惯了这长安世族兴衰,自我父亲过世之后,他潜心修道,比我还不在意裴氏的尊荣与名望,我当初答应师兄之后,也满心愧疚,回来向祖父坦白之后,反是他开导了我。他道人生在世,若连挚爱亲朋都难相护,那该是如何的无能寂寥?后来我救了你,带着你回了沧浪阁,那半年多我几乎没回过长安,多亏他在长安替我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