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听至此回身自匣中取来一份书信,“你看看”
宁珏接过书信,裴晏又对姜离道:“师门中来信,查到了当年无量道兴起之时所为恶事,如今时隔近百年,眼下的无量道已经不能与当日的邪教等同,但或许还有颇多相似之处,且此事我已向陛下禀明,因所涉不小,大理寺将与拱卫司一同核查。”
“什么?用那些门主祭天?还有过屠村镇之行?”
宁珏看到了紧要之处,不禁发出质问,裴晏道:“无量教除了天尊需祭奠之外,四方镇守凶兽也需祭奠,祭奠天尊之人越显赫越好,在此之前,还要举行盛大的巡山祝祷之礼,由此来昭告天下,为满足这些‘礼数’,被他们残害的武林中人数不胜数,这才引得整个江湖协力讨伐……”
宁珏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这时又把书信递给姜离,“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如今时隔多年,无量道不同于当年魔教,想来不至如此丧心病狂,不过师兄,这赵启忠虽未交代与他接触之人是谁,但这两年他在长安的人际交往并不多,当年登仙极乐楼毁于大火之后,他在城南名叫天音阁的戏楼当差,如今我们要从那天音阁再查。”
裴晏颔首,“再谨慎的邪道,为了拉拢信徒,也不可能隐藏全部踪迹。”
宁珏跃跃欲试地颔首,“莲星和赵启忠这条线索我定追查到底”
说至此,他又看向姜离,“对了薛泠,你那份文卷我给太子殿下看了,这两日,太子殿下也在着人核查当年前前后后的人证物证,看他能查出什么线索。”
姜离微松了口气,“那是最好的,尤其当年参与小殿下会诊的几位太医,或许还有未查清楚之处”
宁珏疑道:“太医……据我所知,留在长安的只有两人了,除了白敬之,便只有周瓒,这个周瓒……你说的有理,我也会想法子查的。”
话音落下,宁珏眼珠儿一转,忽然按着自己肩头蹙眉起来,姜离见之不对,问:“怎么?你的伤还没见好?”
宁珏面色苦痛,后退两步坐在中堂敞椅之上,又一副难忍之状道:“开始愈合了,但不知是不是伤到了骨头,这几日稍一用力,便有股子钻心之痛,薛泠,我不会变残废再也不能使剑吧?”
宁珏巴巴地看着姜离,一副可怜兮兮模样。
然而姜离道:“你伤在左肩,用剑的是右手,有什么相干?”
宁珏:“……”
他一阵无语,又忙道:“那我左肩留下残疾也不行啊,你帮我看看?”
姜离便近前,在他左肩或按骨头,或点穴位,宁珏一时倒吸一口凉气,一时又“啊啊”喊痛,姜离见之奇怪道:“不应该啊”
她沉吟一刹,“我开个舒筋活络的方子你先用两日吧,按你的年纪,只要好好养着,一般不可能留下残疾。”
她说着看向裴晏,“裴大人,借笔墨一用?”
裴晏让开半步,示意公案,姜离便径直走去案后写医方。
她写方子的功夫,裴晏走来中堂,抬手便按在宁珏肩膀之上,然而他一按,宁珏的反应小了不少。
裴晏恻恻道:“看来你的伤是因人而异”
宁珏与裴晏相识多年,见他看破了自己,便也不装了,便轻声窃喜道:“师兄你不知道,那日我在仙楼受伤,薛泠担心的脸都白了,她是医家,对什么样的人最心软?那自然是对病患了啊,所以我……啊,师兄你轻点”
宁珏陡然痛叫出声,连伏案的姜离都抬起头来。
宁珏强撑着对她一笑,又低声道:“师兄,你做什么?”
裴晏面沉如水,眼见姜离拿着写好的医方走了过来,压着声道:“丢人现眼,拿了医方速速滚回拱卫司当差”
宁珏嬉笑连连,见姜离走近,又忙正色敛容,接过医方一看,应道:“好,我今日就按你的方子用!”
他拿着医方喜滋滋的,但见裴晏黑着脸,轻咳一声道:“这会儿我得先回衙门,看看那赵启忠还能不能招点儿什么”
姜离便点头,“我还有事问裴大人。”
宁珏应了声好,心满意足出了值房,待他脚步声远去,姜离才回身看裴晏,“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裴晏凉声道:“宁珏说,医家最会对病患心软了。”
此言落定,裴晏实在忍不住道:“你医术高明,难道看不出来他是装的?”
姜离微愕,“裴大人,那日我就在仙楼,亲眼见他肩上血流如注,那伤口还是我与桐儿包扎的,怎能算装的?何况他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