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此言一下勾起姜离许多回忆,想到明卉的身世,她又莫名有些心紧。
萧皇后注视着她,忽然道:“前几日本宫得了一物,正好予你。”
她看向佩兰,佩兰会意往内殿去,不多时,捧出来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待将锦盒打开一看,姜离迟疑道:“此物莫不是……串铃?”
萧皇后笑着应是,“这‘串铃’又名‘虎撑’,巴掌大小的手铃似圆环,套在指间便可摇动。两三百年前,北面的古越国出现过一位神医药王,名唤孙胤,其人‘手摇串铃,身挂药囊’行走世间,不仅悬壶济世,还广传医道。到了后来,据说古越国百姓人人擅医,也都尊称孙胤为铃医药祖。至孙胤寿终正寝,他所用的串铃不仅代表医家身份,在古越国,更是医家专有的护身符,尤其道高的医家尤爱佩戴。”
萧皇后解释完来历,姜离眼底雪亮道:“臣女在医书古籍上见过此物,这串铃小巧,打造不易,百年前流行过一阵子,如今已难寻了。”
萧皇后颔首,“安国公镇守飞霜关这些年,不时淘些域外珍宝送回长安,这是三日前才送入宫的,这串铃据说是飞霜关外一位老神医所有,已有百年之久了,你这孩子也半生坎坷不易,就当个吉祥玩意儿拿回去把玩吧。”
此串铃乃青铜造,镶金玉宝石,铸日月星辰纹样,一看便并非凡品,姜离的确很喜欢,忙起身谢恩,“多谢娘娘”
姜离捧着锦盒从安宁宫出来已是申时。
和公公送她,没走两步,姜离便听和公公长吁短叹。
“公公,娘娘这几日可是在为何事烦心?”
和公公又深深一叹,“姑娘这会儿要去东宫,那必定会经过东阁门,也一定会看到已经开始拆建的凌云楼”
姜离立刻便明白过来,和公公这时忍不住道:“这么多年了,陛下……罢了,我位卑言轻,也不敢说陛下无情,但娘娘心里自是不好受。”
姜离犹豫着道:“娘娘和陛下这些年……今日我瞧着,太极殿的于公公很关心安宁宫,这想来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和公公重重一叹,“若是换了别的娘娘,都不必闹到这般境地,可咱们娘娘至情至性,不是一般人,这些年,娘娘没有一日不为公主殿下不平。”
姜离眉心一跳,“长公主殿下?”
和公公颔首,“你虽然回来不久,但你想必也知道长公主殿下少时英勇,除了坊间那些传闻,当年还有许多事一直盘桓在娘娘心底,这么多年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待娘娘百年那日也难得解。”
“我只知长公主殿下当年代父出征,苦战梁国,因北境苦寒患了重病,最终在梁国议和之时,病逝在了飞霜关。”
姜离话音落 下,和公公短促地冷笑了一声,“只怕坊间流传的还不止这一个版本。”
姜离心生疑窦,“难道……”
猜到姜离生疑,和公公有些忌惮地往四周看了一眼,末了摇头道:“都是旧事了,今日也是我多话了,姑娘不必多思,前面便是安仁门了,我就不多送了。”
姜离本就谨慎,连忙应是。
至景仪宫见到薛兰时已是两炷香的时辰之后。
她拥着一张绣满了榴绽百子花纹的华美绒毯靠坐在榻上,榻尾仕女屏风之前,一株半人高的赤红珊瑚树正散发着莹润华光。
“这株珊瑚树本是太子殿下上月寻来,打算送给贵妃娘娘的生辰礼,如今我们娘娘有了小皇孙,太子殿下高兴极了,当天便让人把这宝贝送了过来,大小姐瞧瞧这满屋子,要么是陛下和贵妃娘娘赏的,要么是殿下送的,件件皆是奇珍……”
高贵妃的生辰在七月,每一年太子都要提前给她备下厚礼,但比起给母亲贺寿,显然膝下再添子嗣更为紧要。
明夏喜滋滋地说完话,姜离也请完了脉,“姑姑脉象深而润,按之流利,又有圆滑如按滚珠之状,胎像确已坐稳,但因姑姑此前有寒邪积淤之症,以防万一,我还是给姑姑开个安胎的方子。”
薛兰时如今看姜离的目光都带着柔情,又轻声问:“可能断出是小皇孙还是小郡主?”
姜离摇头道:“如今月份尚小,还看不出什么来。”
明夏近日欢喜极了,此刻忍不住道:“太医们也说看不出来,不过娘娘派人去了钦天监,钦天监的术师们都是好消息。”
姜离但笑不语,只兀自写新方,薛兰时嗔道:“行了,阿泠是医家,那些术师所言自然没有阿泠可信,再等两月让阿泠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