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你的身份在此,不可能当着他们专门去找那案卷,交给我便是。”姜离神色凝重起来,“若真有肾厥之疾的案卷,那白敬之定记着淮安郡王之病,就看他案卷之上如何写了,我已答应助岳柏恩修撰医经,如今他又请我筛看医书,倒也便宜,但光有医案卷宗还是不够的。”
“给程秋实上坟之人已经找到,明日便可到长安,此人是肃王府旧人,程秋实‘病亡’没几日他便被赶出了肃王府,他或许知道内情。”
裴晏一言落定,姜离眸光清亮起来,“太好了,有了人证,再找其他证据就明确多了,如今紧要的还是先查明白敬之之死”
姜离说着看向正厅,厅内狼藉几乎没动,地上血迹干涸成了猩黑的一滩。
她瞳孔缩了缩,“本还在想如何留住他……他死的太突然了,还刚好碰上了宁珏,这总给人怪异之感,宁珏可曾提过跟踪之事?”
裴晏沉声道:“昨夜我与他在牢中见了片刻,他未提跟踪之事,晚些时候我回衙门再问他……”
微微一顿,裴晏道:“他被牵扯进来,也是我私心之故。”
姜离闻言回头,想了想还是道:“起先我不赞成你让宁珏知道淮安郡王之事,是怕他走漏风声,后来我明白了你的用心,便觉如此更好,你不必为此负疚,一开始起了利用之心的是我。”
姜离起初便有结交宁珏之意,后来也非平白点出宣城郡王隐疾,更猜到了宁瑶会让她给宣城郡王看诊,即便裴晏不动,她也要想法子让宁珏为她所用,“宁珏一心记着皇太孙之仇,没有你,他也会为此冒险,将来待他知晓内情,他怪我便是了。”
裴晏听得凝眸,“怪你怪我有何分别?更何况……”
更何况如今宁珏对姜离颇为热切,届时还真不知如何收场,裴晏心底做此想,却也不打算说破,“罢了,尽快为他洗清冤屈便可。”
见裴晏言语不详,姜离虽有些纳闷,但如今不是闲话之时,便道:“近日我会常去太医署行走,白敬之半生交际皆在太医署中,说不定有其他线索,我总感觉他的死不是普通的寻仇泄恨,永茂堂那边可有消息了?”
裴晏道:“昨夜便问到了缘故,说永茂堂的东家染病在床,因上月送了礼来,便未来赴宴。”
姜离正若有所思,外头岳柏恩与白珉说完了话朝上房而来。
裴晏和姜离双双面色一肃,裴晏扬声道:“姑娘若是想到别的异样,随时来寻大理寺相告便可。”
姜离配合地应是,岳柏恩这时到了书房门口,“裴少卿尽可放心,当夜我们所有人都在一起,薛姑娘还来的最晚,定不会有问题的。”
裴晏颔首,又道:“如今证据寥寥,大理寺要从白敬之遇害前数日行踪入手,这期间他去了太医署多趟,岳大人也多回忆回忆。”
岳柏恩应是,“大人放心,我也想早日知道敬之因何被害。”
说着岳柏恩看向姜离,“薛姑娘,去前院看看敬之留下的医书案卷?”
姜离与裴晏暂别,应是而出。
离开回春堂,姜离问起治丧诸事。
岳柏恩道:“如今天气转暖,若要回乡,遗体都难保存完好,白氏在长安城外也是有墓园的,我本想把嫂夫人她们接回长安,可白珉说敬之的心愿是回乡,如论如何是要送他回族地,如今先停灵,等案子了了他们再扶棺启程。”
姜离道:“好,那先去给白太医上柱香罢。”
灵堂就设在回春堂西南,岳柏恩唏嘘道:“也真是多谢姑娘有此心了,这些年敬之常年外任,长安城中出了被他治过病的人家,已没有几家交好的了。”
姜离眉眼晦明:“白太医为何常年在外呢?”
岳柏恩迟疑道:“几年前长安出了些事端,他虽到了太医丞之位,但没了追名求利之心,哎,他如今已经过世,就不多说了。”
岳柏恩年近不惑,已入太医署多年,当年皇太孙出事时,他只是最低阶的侍御医,忙于城中疟疫未受牵连,再加上他与魏阶并无深交,自是替白敬之周全。
姜离不多问,至灵堂院中,满院缟素高悬,两个年轻小仆正身着丧服于灵棺前烧纸哭丧。白敬之尸体已被装殓妥当,春末夏初的午后,棺椁四周放满冰盆,使得灵堂内寒气森森。
姜离上了三炷香,这才随岳柏恩往前院而去。
一路穿廊而过,待至前院,便见白珉正在西厢外指挥下人们搬抬箱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