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兰时瞳底水光蒙蒙,当真快喜极而泣。
姜离弯唇道:“侄女本为医家,这是侄女应该做的。”
薛兰时连忙吩咐明夏准备赏赐,又定神道:“如今孩儿不足两月,还不好道与外人,此事泠儿你也得保密,待会儿把你父亲叫进来,如今多事之秋,得商量个稳妥之法,泠儿,你可千万替姑姑保住这孩儿啊”
姜离自然应好,薛兰时本就喜爱她,此刻更拿她当宝贝,拉着姜离的手问了诸多安胎事宜,临走之时,赏赐装满了整只鎏金紫檀木宝箱。
东宫的内侍一路将她送出朱雀门,待上马车,怀夕看着那沉甸甸的宝箱道:“姑娘,太子妃如今有孕,虽是更助益姑娘,但倘若当年的事与他们有关,咱们岂非以德报怨了?”
姜离失笑,“莫说如今还不知薛氏在当年扮演了何等角色,便真与薛氏有关,身为医家也不会对一有孕妇人行私仇,我替她调养了身子,可儿女福泽多是她命中便有的,也并非全是我的功劳。”
姜离于医道素有坚持,怀夕欲言又止一瞬到底没再多言。
景德帝病情初愈,已无需日日施针,姜离便直奔薛氏而去,待回了府,立刻去前院见薛琦,待屏退侍从,姜离便将薛兰时有孕道出,薛琦听得跳起来,“有孕?!你姑姑当真有孕?你确认无疑?!”
见姜离肯定,薛琦喜笑颜开,“天佑薛氏!天佑我薛氏!泠儿,多亏了你……我这就入宫!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万万不可轻慢,我这就走,这就走”
薛琦说着急奔出门,姜离则慢悠悠往盈月楼行去,至夜里二更时分歇下,府中都无动静,可见薛琦与薛兰时暂无张扬之意。
翌日清晨,姜离刚用完早膳吉祥便从外来报,“大小姐,虞姑娘府上送帖子来了,说请您过府赏花。”
姜离神色一振,她与虞梓桐有约,若回了长安便即刻送帖子与她。
姜离吩咐道:“与她交好多日,还未去过虞氏府上拜会,立刻备马车。”
时辰尚早,姜离乘着马车直奔崇业坊。
马车出平康坊一路往西南而行,因行了条未走过的路,怀夕不时掀开帘络朝外探看,不多时,她惊讶道:“咦,这座府邸好生煊赫?竟不违制?”
马车正经过开化坊,姜离闻言随她看去,果然瞧见一座气象森宏的宅邸。
她解释道:“这是从前的齐王府。”
见怀夕茫然,姜离继续道:“是当今太子尚未被立为储君时的府邸,太子十九年前入主东宫后,亲王封号撤换,但这座王府仍被保留了下来,如今算是太子在宫外的私宅,据说这府内养着不少王府旧人,许多布衣门客也在这府中待命。”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如此气派。”
怀夕看的津津有味,待马车转到了府邸正门,便见门额上高悬了书有“李宅”二字的牌匾,此刻鎏金的府门紧闭,一副森严慑人之态。
怀夕这时道:“太子在位十九年,本朝可有在位如此久的储君?”
姜离道:“百多年前有过一位,高宗太子李原,其人在位二十二年,后在储君位上病逝,高宗便让彼时的皇太孙,也就是后来的孝宗陛下即位。”
怀夕轻啧道:“那太子必定十分煎熬,难怪太子妃一定要求子呢,若当今陛下再撑个几年,得利的自然变成了宁家。”
她歪着头说逸闻似的分析,姜离只但笑不语。
马车至虞府时已近午时,姜离叫门而入,虞梓桐派了碧云来迎。
待绕过影壁,姜离轻声问:“你家姑娘如何?”
碧云多有感激道:“伤好了大半了。”
姜离放下心来,沿着廊道一路往内院行,边走边打量这熟悉又陌生的府邸,虞氏的宅子三进,带东西两座跨院,在一众世家之间并不显赫,而虞槐安夫人早逝,他自己又是武将,便更疏于侍弄园景,仲春时节,姜离目之所及的碧树芳花枝丫繁茂,少些精致,却也格外生机勃勃。
至虞梓桐的潇湘院时,她人正在上房门口张望,见姜离来了,忙近前来迎。
姜离快走几步,“且仔细些”
虞梓桐笑,“好多了,你不必担心。”
姜离扶着她进门,“这几日我一直放心不下,但高晖的事传回了长安,他们或许会怀疑虞氏,我便不敢妄动,快让我看看伤口。”
虞梓桐去暖阁落座,解开衣襟道:“我明白,你这样的名医去我庄子上势必引人怀疑,也不算重伤,这几日按你的方子用好的极快。”
伤口确已开始愈合,但那猩红的刀口仍令人触目惊心,姜离叹了口气,又即刻写了新方交给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