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心中微动,遂起身告辞,“既如此,我过去瞧瞧。”
走到一半,她又回身看向张伯,“敢问张伯,今日可有人来探望孔昱升?”
张伯颔首,“有呀,薛公子和虞公子便来过。”
“只有他们二人?”
张伯道:“胡修文、张庆杰他们也来过,不过他在老太爷这里养病,有些人怕见老太爷,也是不敢来打扰的。”
姜离缓缓点头,这才往藏书楼去。
昨夜一场大火,藏书楼白日里只做了初步整饬,如今楼上楼下仍是一片狼藉。
姜离走到藏书楼外之时,便见裴晏正带着宁珏和九思几人在东窗之外的灰烬堆中翻找着什么,姜离徐步近前,“发现了什么?”
裴晏道:“我怀疑昨夜他们在火场中找到的铁制之物乃是水囊的囊嘴。”
“水囊?!”姜离眼皮一跳,又反应极快道:“会不会有人用水囊装能引燃木楼的桐油烈酒之类的东西放火?”
裴晏颔首,“我正有此想,我已让人去暗查这几日各处的日常用度。”
姜离近前来,“孔昱升今夜还是难醒来,明日我再为他施针。”
宁珏在旁道:“虽说我们已经有了推断,可如今那水囊已经消逝无踪,囊嘴也已经烧化了,如何能做为证物去指证凶手呢?并且,到如今我们还是不解孔昱升为何会被人放火谋害,这场火起的迅猛,藏书楼又全是木制,若非师兄在,葛教头一个人多半也不敢冲进去,到时候这孔昱升必死无疑。”
姜离道:“孔昱升还未醒,若他醒来,只怕他自己也能有些猜测。”
宁珏便道:“那便只能看你了,柳元嘉如何了?”
提起柳元嘉,姜离欲言又止地看了裴晏一瞬,道:“那荆棘毒并不致命,明日便会见好。”
宁珏叹了口气,“可惜范林夫妻了,就这么葬身山崖之下了。”
他说着话,不自禁打了个哈欠,裴晏便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下吧,你也上山两日了,明天天亮之后,速回长安去。”
宁珏瞥一眼姜离,“别赶我走嘛师兄,薛泠你也累了,不然我送你回去歇着吧,这黑灯瞎火的,要找什么也不易,我看大家忙了一夜,都去歇下好了。”
付怀瑾几人的命案既已得破,裴晏一颗心也松活两分,见满地灰烬脏污,他便也大发慈悲命众人暂且歇着,一番交代之后,几人方往幽篁馆走。
没走两步,宁珏瞅着裴晏肩头道:“师兄,你的伤如何了?”
这么一问姜离也看向裴晏肩头,裴晏定然道:“已无大碍。”
宁珏轻啧一声,“没想到十安真会医术?也不知他们能不能找到范林二人的尸首,非要我说,我倒觉付怀瑾四人死的理所应当,范家一家被他们害惨了,若是我,我也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四家子谁都别好过!”
裴晏眉头微肃,端然道:“这里不是江湖上,收收你的性子。”
宁珏轻咳,“我知道我知道,对了,说麟州有那凶神,还有什么拿活人祭祀的说法,这事可要拱卫司去查?”
裴晏道:“今日一早我已派人送信回长安,大理寺会派人去麟州走一趟,快的话大半月便会有消息,若如今还在坊间为祸,只怕便需你们的人南下一趟了。”
宁珏耸耸肩,“我倒没什么,就是那姚璋,从前知道此人厉害,又得陛下爱重,如今同在一个衙门了,才知此人真是半点儿也不好相与,亏得我是宁家人,否则真要被他治的死死的,此前薛泠提过的那家人我们顺着周遭线索查尽了,只在相国寺山脚下的小镇上找到一个给那位程大嫂看过病的庸医,可他硬是不认什么供奉神像的事,我们去的那一天,他还因为差点治死了人被亲属们上门泼闹,也不像是什么邪教之徒。”
提起此事,裴晏与姜离心头又浮起一层阴霾,眼看着到了幽篁馆之外,宁珏道:“师兄,今夜十安不在,你的伤如何办?”
裴晏这时道:“九思帮忙换药便可。”
宁珏还有些担心,姜离却已大步朝西厢而去,宁珏欲言又止一瞬,“不是,师兄,薛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裴晏苦笑一刹,“许是太累了,你也去歇着吧。”
裴晏说着也往上房而去,宁珏看看裴晏,再看看姜离,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也自去歇下。
西厢之中,怀夕刚进门也轻声道:“奴婢想的和宁公子想的一样,范家一家子皆是无辜,可怜范长佑,也可怜了范林夫妻爱子心切,他们二人也是伉俪情深,就这么葬身山崖了,那付宗源也不知会不会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