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笑着接过茶盏,“没有的事,三娘是许久没见才觉得我瘦了。”
怀夕也道:“薛氏没有待姑娘不好,不过也不算亲近,但也正好,姑娘这些日子常常出府看诊,大抵是忙的,三娘应知道姑娘如今在长安声名斐然。”
戚三娘朗然笑开,“知道知道,一切都在姑娘计划之中。”
姜离也在打量她,“看样子这半年再未复发过。”
戚三娘曾患过石榴翻花疮,在当今世道,此病本是绝症,但幸而她遇到了姜离,姜离为她治病三载,是她救命恩人,她闻言忙道:“没再复发,姑娘留的方子,这半年我断断续续在用,再无不适过。”
话音落定,她又忽生忧色,“那姑娘今日过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之事?您此前交代的那两位太医,我一直叫人盯着呢。”
姜离抿了口茶,“小师父近日可来过?”
戚三娘摇头,“阁主只派人传过话,并未亲自来过。”
姜离便放下茶盏道:“秦家的事小师父和三娘应该都知道,秦氏的命案已经了了,但如今拱卫司揪着不放,并且拱卫司有陛下特许之权,也不比大理寺所辖繁杂,因此,如今拱卫司调查秦氏已经赶在了大理寺之前,秦图南有留用书信与公文的习惯,且并未藏在自己府中,多半是藏在他在外别院之中,适才我赶去了槐花巷一处秦家别院,刚到跟前,便见拱卫司之人已经抢先一步。”
戚三娘面色微变,“那姓秦的莫非真留有当年旧案的线索?”
姜离眉头微拧,“尚不确定,所以我不希望你和小师父太过冒险,但有拱卫司在,我们也不能只静观其变。”
戚三娘名唤“静秋”,比沈涉川小一岁,其父是当年在沈栋手下当差的工部水部司主事戚明喆,当年洛河决堤后,整个水部司与都水监皆被稽查,戚明喆被沈栋一手提拔,自然也被栽赃罪名,而戚明喆也是唯一替沈栋喊冤且宁死不认罪状者。
沈栋未逃脱身死的下场,戚明喆这等身份低微的小官,自然更是案板上的鱼肉,他和其他几个真正贪腐的罪臣被判斩刑,家眷也被充军流放,戚静秋的母亲和哥哥死在流放途中,她则被逃出长安的沈涉川救了下来。
后来沈涉川建立沧浪阁,戚静秋也随他留在江湖中,她有隐姓埋名之心,便令阁中人称她“戚三娘”,待沈涉川被朝堂与武林大肆通缉,需心腹之人在长安替他传递消息,监视仇敌动向时,自小在黔州老家长大的戚静秋便来了长安,她的母亲极善酿酒,她回长安后便开办了这家酒肆,至今已有九年。
六年前,沈涉川救姜离时,戚静秋也是协助者,后来姜离在沧浪阁养伤,戚静秋突发乳疾,姜离得知立刻请她返回沧浪阁,苦心照料两年,替她治好了绝症,有救命之恩,又有相助之情,再加上二人皆要为至亲雪冤,便更是惺惺相惜。
戚三娘眉头紧锁,“明白了,我让人去查秦氏别院,再送消息给阁主。”
姜离颔首,“若让姚璋抢先,他自不会让小师父如愿。”
戚三娘叹了口气,“拱卫司,可惜了,寻常的官员府邸还可摸一摸,拱卫司素来规矩森严,又要么行踪难定,要么守在宫里,当初监视姚宪便废了极大功夫。”
姜离宽慰道:“此事并非朝夕之功,三娘不必着急。”
戚三娘涩然一笑,“是啊,反正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急在一时,该死的都死了,剩下一个秦图南,本来早该死的,可后来这些年,阁主性子生变,倒不急于让他偿命了,但可惜,我们还没怎么样,秦家自己却出了乱子,如今再查,也不过是查明当年未尽之内情,看看还有无漏网之鱼罢了。”
说完这话,她起身往西窗下的柜阁走去,“这些事阁主不让姑娘管,姑娘知道了什么来知会我一声便是了,倒是姑娘的事,我有些许发现。”
她自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两张信笺,“姑娘请看。”
姜离接过打开,随即眉眼一肃,待一目十行看过纸上所记后,幽幽道:“白敬之与汪仲琦有来往,这个汪先生是段国公的亲信。”
戚三娘颔首,又道:“汪家请白太医看过两回病,但据我所知汪家没有妇人和小孩子生病,这便是异常之处了,本想从他府上问出点什么,可他府上人口太简单,夫人孩子都在益州老家,也不知是在防备什么,倒是那个周瓒,兼着尚药局的侍御医,平日里循规蹈矩,看起来没什么古怪处,他的独子在白鹭山书院念书,将来应能有个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