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思重重点头,“是屋内水汽凝结而成!”
姜离点头又摇头,“起先我也以为是屋内水汽凝结而成,毕竟屋内烧了火笼,地上又有颇多水渍,可是再仔细一想,若是这个理由,为何其他几扇窗户上没有一点儿冰凌?”
九思看裴晏一眼,见他没有解惑的打算,便歪着头道:“因为西窗离水渍处近?”
姜离弯唇,“一开始我也这样想,可后来我想到窗沿上明明有血色,却偏偏没有留下猴儿的一二足痕,我便明白了凶手的细致之处”
“猴儿再灵巧,它来来去去足上也会沾上血迹,但在地上时,地衣能淡化足印,地衣和毡毯泡水发胀也能遮掩一二,最重要的是,秦大人断颈处流血量极大,便能掩盖地上的印痕,地上的掩盖了,窗台上却也不能轻慢,即便有竹竿在外接应,猴儿也需其他借力支点,于是,凶手提前将窗台窗框都洒上了水”
九思听得目不转睛,待姜离说至此,他陡然大悟,“洒上的水会结成冰凌,猴儿踏过之后是先在冰凌上留下了足印,但彼时佛堂内烧着火笼,猴儿离开之后冰凌会化,冰凌一化,猴儿的血足印便会淡化,我们去看时便只看到一片血水,自然就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把秦大人的脑袋带了出去!!”
姜离赞许地颔首,“适才我在木楼中碰了碰那假人头,那人头和成年男子大小相似,且似乎还是铁木雕刻,比一般的木材更重,凶手花如此心思试炼猴儿,自然也是为了确保一击即中,若我未猜错,那猴儿只怕已死,要么藏在房内,要么已被处理……”
她转身看向塔楼,“秦大公子,我说的可对?”
塔楼内悄无声息,但像是印证她所言似的,庄子大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下一刻,卢卓急奔进来,“大人!在秦耘房内寻到了好些剩余的柑橘花生,还在他火炉灰堆之中找到了没有烧尽的骨头和一条铁链,看骨头样子,像是何种牲畜之骨。”
在场之人一片轻哗,至此,秦图南被谋害的行凶手法已被姜离尽数解开,周遭众人听得心服口服,皆满眼赞叹地望着她。
秦铭唇角几动,眼见卢卓已经把猴骨送去裴晏跟前,他实在难有反驳,他心痛地望向塔楼,“大公子,你……你怎能如此丧心病狂?!”
塔楼内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被秦耘推倒,他咬牙道:“我丧心病狂?!”
他狞笑一声,语声中满是疯狂,“秦图南害死我父亲,抢走我母亲,害我断腿之时……你可曾觉得他丧心病狂?!”
第071章 同归于尽
秦耘疯狂的叱骂回荡在夜色中, 在场众人听得惊诧不已,秦铭眼珠子一瞪,“大公子,不可胡言乱语啊”
裴晏和姜离眉梢挑起, 也未想到秦耘会自白动机。
听见秦铭所言, 秦耘在塔楼内冷笑, “胡言乱语?怎么,大理寺之人在此,你怕我说了从前之事, 坏了秦图南声名吗?他人都死了,求这身后名又有何用?”
裴晏凝声道:“秦耘,你是说秦大人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杨子城自宜州来问你讨要银两,便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个秘密?你的亲生父亲是那位蒋公子?”
茶坊后的塔楼高耸, 楼内又一片漆黑,前院之中却是火把煌煌,众人在明, 秦耘在暗, 他更是居高临下, 将前院的动静看的清清楚楚, 这时他扬声道:“裴大人不是已经查到了杨子城吗?”
裴晏道:“我们是查到了杨子城, 但他人已死, 若非你狗急跳墙,我们至少还得两日功夫才能确定凶手的行凶动机, 你如何知道秦大人不是你生父的?”
夜风呼啸,寒意迫人, 秦耘在塔楼内深吸一口气,语声也悲凉起来, “说来可笑,我是秦氏嫡长子,但我自小便不得秦图南喜爱,起初,我只以为是我做的不好,后来我三岁开蒙,日日苦读,为的便是往后能挣个功名,好延续秦氏门风,得秦图南爱重,可我没想到,我还没过乡试,便于十岁那年,彻底地断了科举入仕的梦……”
姜离忍不住问:“你是说你断腿的意外?”
“意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
秦耘字字铮然,又满是恨意道:“那日秦图南带着我们几兄弟出城秋猎,我的马术不差,坐骑马儿也是我亲手养大,可那日也不知怎么,马儿刚入山林便发了狂,后横冲直撞,又将我掀了下去,我跌滚下去,腿撞在林间利石之上,当场便痛晕了过去,那山林极远,等将我带回城内便一切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