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并不知道镇国将军在想什么,只听他缓声道:“殿下,请您跟着我的心腹,率兵去接应戚归禾、谢云潇……”
他一句话没说完,华瑶爽快答应道:“好,正合我意!”
*
延河的尽头,风刮得更大,天色阴沉不见光,盐粒般的细雪洒在军帐上,簌簌有声。
篝火的光影里,披甲佩剑的士兵结伴走动,有两人抱着拾来的柴火,听得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
其中一名士兵在月门关养出了警觉的性子。他心头突突乱跳,寒毛直竖,尚未看清远景,就撒腿跑向军帐密集的地方:“戒备!戒备!!”
话音刚落,谢云潇走出军帐,逆风而行,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他的那匹骏马跟在他的背后,马蹄踏地,蹄声极轻,黑缎般的鬃毛里掺杂了雪粒,自然消散,飞扬间浑似一道旌旗。
周围的士兵们整装待命。
远处的骑兵渐行渐近,首领竟是一位妙龄少女。
少女的腰间挂着一刀一剑——她的那把刀,士兵们全都认识,那是戚家大将们惯用的鱼鳞精钢刀。
鱼鳞精钢是凉州最上品的钢铁,唯独武功高强的豪杰才能配得起。
华瑶离开将军府之前,镇国将军为她送来一把鱼鳞精钢刀,她欣然接受,甚至把它当做了谢云潇的嫁妆之一。
这一路上,华瑶略微思考了一下,等到谢云潇许配给她以后,永州谢氏、凉州戚氏都会准备什么样的嫁妆呢?她并不贪图他们的财力物力,只希望谢云潇能够顺顺利利地入住公主府,成为她高阳华瑶的正室。
华瑶翻身下马,走向谢云潇:“听说你们遇到了敌人的诈计。”
谢云潇谨守礼法。他彬彬有礼:“恭迎殿下大驾。”
华瑶道:“免礼。”
谢云潇环顾四周,低声道:
“信使比你先一步赶到营地,雍城告急是真,父亲已经增派了援军。”
华瑶点头:“我知道你爹派了援军。”又狐疑道:“你今晚在这里扎营,只是为了等候父亲的命令吗?”
谢云潇转身走向另一侧:“请殿下随我来,我们回帐中议事。”
华瑶跟着他进帐。
帐中燃着一盏昏暗的烛灯,灯芯将灭不灭,戚归禾坐定于灯前,正在细读他父亲传来的亲笔信件。他锁紧一双浓眉,呼吸吐纳仍然平静而顺畅,一举一动之中无不显露武学高手的气息。
没了风雪的侵袭,华瑶觉得很舒服。她脚步轻快地跑到戚归禾旁边,低头偷看那封信,但因她没学过戚家的密语,只凭这匆匆几眼扫视,就连半句话都看不懂。
华瑶拽起谢云潇的衣袖:“你,给我翻译一遍。”
谢云潇回绝道:“请您见谅,军机不可泄露。”
华瑶也没生气。她双手背后:“不说就不说吧,以后我有的是办法撬开你的嘴。”
谢云潇对信件内容只字不提。
戚归禾倒是讲了一两句:“行军之道,‘雪不过桥,夜不过林’。我爹估计,从咱们这儿去往东境的路上,必然有伏兵。”
华瑶指了指帐外:“你爹派了四名猛将,三万精锐,援助雍城的守军。”
“他们也来了?”戚归禾连忙站起身。
“早就走了,”华瑶如实说,“雍城十万火急,哪里耽搁得起。而且,他们没走这条路,绕了另一条官道,直奔雍城。”
戚归禾又问:“殿下,您带来了多少人?”
华瑶挺直腰杆,气势很强:“四百人,包括我的近身侍卫,还有镇国将军送我的那对姐妹,紫苏和青黛,她们的体格健壮,武功超群。对了,先前我也说过,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私下可以不用敬称。”
话音刚落,华瑶听见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她抬起头,竟然看见了一只威武的猎鹰。
戚归禾伸出左臂,猎鹰从帐顶飞下来,鹰爪牢牢勾着他的铠甲,犀利的鹰眼直对华瑶。
戚归禾介绍说:“我的鹰,名叫阿木。”
华瑶第一次距离猎鹰如此之近。京城的贵族也会喂养鹰犬,却没有哪个贵族家里饲养的老鹰比得过阿木高大威猛。她想摸摸阿木,手抬一半,又忽然停下来了:“谢云潇也养了猎鹰吗?”
“从没养过,”戚归禾笑笑,“谢云潇那小子,他才懒得熬鹰。弟妹想要鹰崽吗?刚破壳的,我给你准备几只。”
没想到啊,华瑶暗忖,谢云潇的嫁妆还挺丰富,既有他爹送的鱼鳞精钢刀,又有他大哥送的凉州猛鹰。
他大哥出手非常阔绰,还说:“谢云潇的那匹马,是凉州的汗血宝马,日负千斤,日行千里,价值连城,千金难求。你们京城的王公贵族派人来凉州买马,我爹都不愿意卖。改明儿,咱们回到延丘,让爹送你一匹最好的马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