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谨说脏话的本领远不如华瑶,华瑶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不识抬举又怎样?识时务才是最重要的。
华瑶和方谨结盟以来,顾全方谨的颜面,谈论正事也会尽可能地顺着方谨的意思。方谨非但不领她的情,还骂她胆小如鼠,她偏要做出胆大包天的事,让方谨看看她的真面目。
方谨冷声命令道:“立刻解开我的穴道。”
华瑶道:“我怕你跑了,姐姐,你好好坐着,听我说,敌军来势汹汹,你我必须相互配合,保存主力军队……”
华瑶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帐门外的脚步声匆忙掠过。方谨的侍卫跪在门前,轻声道:“启禀殿下,暗探传来求救的急信。”
方谨道:“把信送进来。”
那侍卫也不知道方谨的身边无人伺候,按照宫里的规矩,方谨并未召见他,他不能踏入帐门半步。他把信封插入门缝里,信封落到了地上。
华瑶眼疾手快,把信封捡起来了。她不等方谨发话,迅速拆开了信封。
方谨被华瑶气得头昏眼花。当着方谨的面,华瑶竟敢窃取密信,方谨的怒火涌上心头,强忍未发,只说:“你退下吧。”
门外的侍卫回答:“遵命。”
侍卫离开之后,方谨才说:“先前我只当你是野心滔天的孽障,却不知道,你的言行举止竟然粗鲁到了这个地步,半点礼法都不记得,完全丧失了皇族的风度,活像是下三滥的强盗土匪,做出这般败坏门户的丑事。”
华瑶轻佻地笑了一声:“你真的生气了吗?”
方谨道:“你给我滚过来。”
华瑶双手叉腰:“姐姐好大的威风,我不想滚,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方谨气到了极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沉默半晌,心境反倒平复了。她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大人物,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的面色渐渐冷静,如同覆盖着一层寒霜。
华瑶把密信递给方谨,方谨抬头看她,她顺手解开了方谨的穴道。方谨原本还想踹她一脚,又瞥见信纸上的字迹来自庄妙慧,方谨没空理会华瑶,只顾着读信。方谨面不改色,华瑶叹了一口气。
方谨道:“你果然判断失误了,今晚的信号烟是庄妙慧发出来的,与敌军毫无关系。庄妙慧是我的人,她效忠我十几年了。”
华瑶低声道:“你先把密信看完了再说话,庄妙慧怀疑敌军跟踪她,因此她放出信号烟,向你告急,你的暗探把她的密信送回来了,敌军恐怕已经发现我军的藏身之地。”
方谨看完了密信的最后一个字,又把信纸揉成一团,扔到灯台上,烧成灰烬。她问:“你并未看见敌军的人影,只不过凭着你心里的臆测,断定敌军追踪而来,你可知我的暗探也是万里挑一的武功高手?敌军怎能察觉他们的行迹?”
华瑶道:“你太小看敌军了。”
时不待人,华瑶走出军帐,下令全军戒备。方谨站在华瑶的背后,华瑶也没追问方谨究竟有什么打算。华瑶深知方谨本性固执,仅凭她的三言两语,方谨绝不会相信她。
方谨的外祖父徐信修也是老成持重的人,方谨对徐信修并非十分信任,徐信修尚且不能说服方谨,更何况是华瑶呢?华瑶不愿再多费口舌了。机缘巧合之下,华
瑶读完了庄妙慧传来的密信,这已是上天眷顾的好运。
远方又闪过了两道信号烟,烟雾的颜色是极亮的白金色。
方谨提醒道:“那是你们启明军的信号烟。”
方谨走到华瑶的身旁,转头看向华瑶,只见华瑶神情肃穆。华瑶的双手紧握成拳,拳峰处的硬骨头全凸出来了。方谨了解华瑶的习惯,华瑶心情慌乱的时候,就会像现在这样握拳。
方谨道:“你吓坏了,吓得不敢说话了。”
华瑶道:“那不是启明军的信号烟,是敌军俘虏启明军之后,从启明军的手里截获的信号烟。”
方谨道:“启明军被敌军俘虏了?”
华瑶自言自语道:“他们追上了伤兵队伍。”
华瑶唤来她的侍卫紫苏,沉声道:“传令全军,立即备战,所有人必须在半刻钟之内收拾完毕,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
启明军正在迅速行动,沧州官兵还不明白如今是怎样一种状况,却也不敢吵闹,陷入到一片诡异的寂静和沉闷之中。
方谨的疑心仍未消除。她犹豫片刻,终归是下令了。她命令沧州官兵也加紧备战。这或许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她眺望远方,火光从山峰上升起来了,月亮在缭绕的烟火里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