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兰泽紧紧地握住骨哨,华瑶小声道:“今晚风大雨大,无法点燃信号烟,我给你准备了一个骨哨,若是遇到了危险,你吹响骨哨,便会有人赶来救你……”
杜兰泽反应极快:“您不和我一起出宫吗?”
华瑶道:“我要留在皇宫里,新帐旧帐加在一起清算,我一定是最大的赢家,我早有准备,你不必担心。”
杜兰泽道:“您不要骗我了……”
华瑶道:“我何曾骗过你?你要相信我。”
华瑶转头看着周谦:“前辈,我把杜兰泽交给你了,请你帮我照顾好她。”
周谦欲言又止:“老臣……”
周谦的双手紧握成拳,华瑶隐约猜到了她的心思,华瑶一口咬定:“你也不必担心,我是高阳华瑶,这世上没有我做不成的事。”
华瑶从衣裳口袋里取出一只瓷瓶。她拧开瓶盖,倒出一点毒药,均匀地涂抹在她的剑刃上。她把药瓶递给谢云潇,谢云潇也照做不误。
周谦道:“二位殿下,在忙什么?”
华瑶道:“那是汤沃雪调配的毒药,名叫‘丝绝’,我给它改了一个名字,叫‘死绝’,只要沾上了死绝,不管他们是不是化境高手,毒药都会立刻发作,他们也会全部死绝了……”
说到此处,华瑶笑了一声:“这也是东无教给我的战术,我从东无身上学到了不少本领。”
谢云潇道:“敌军的人数或许在一千以上。”
华瑶从自己的袖口里摸出来另一只骨哨,她低头看着哨子,不知不觉中,她的思绪又飘到了
远方。
谢云潇劝告道:“殿下,不要犹豫,当机立断。”
华瑶道:“马车进宫的时候,你还对我说,小心行事,自保为上。”
他们二人的衣袖堆叠在一处,谢云潇忽然握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她怔了一怔,他们的掌心已经紧密地贴合在一起,她似乎能感应到他的心跳,或许也是她的心跳,她分不清谁是谁,亢奋的情绪尚未消散,她的心跳比平时更快一些,谢云潇也是如此吗?
今晚是黎明前的黑夜,华瑶确实对杜兰泽撒谎了,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输,能不能等到天亮,她只知道自己一定会拼尽全力。
谢云潇低声道:“彼此相知,生死相随。”
华瑶心念一动,她还没有回应谢云潇,坐在对面的周谦感叹道:“公主和驸马真是情比金坚。”
华瑶承认道:“当然。”又说:“我和兰泽也是情比金坚。”
谢云潇松开了华瑶的手,华瑶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指尖,他把手指收回了衣袖里。华瑶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敲响了马车的车板,“咚咚咚”三声,响声传到马车的前侧。
驾车的车夫调转方向,马车穿过重重宫门,车轮滚动,压碎了宫道上的灯影。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号角声,透出一股肃杀之气,华瑶自言自语:“他们追上来了。”
华瑶握紧剑鞘,瞬间跳出了马车,谢云潇紧跟她的脚步,她转头吩咐车夫:“全速前进!”
车夫道:“遵命!”
马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速地飞驰着,车厢像是一艘小船,在水浪上颠簸不已,杜兰泽只觉得自己的肠胃抽搐不止。车门上似有一条缝隙,雨夜的寒气扑面而来,她干呕了一声,周谦连忙把她扶住了。
周谦给她喂了一颗药丸,她喘息不停,轻声问:“前辈,请您告诉我,我的病,真能治好吗?殿下不在马车上了,您和我说实话吧,算我求您了。”
杜兰泽声调婉转,语气柔弱,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恳切,周谦心生怜意。她轻轻地拍了拍杜兰泽的肩膀,杜兰泽与她对视,竟然也怔了一怔。
周谦微微地笑了一笑,眼角的皱纹也透着笑意,她的神色分外慈祥,杜兰泽记起了自己的祖母。
周谦道:“你在想谁呢?”
杜兰泽喃喃道:“我的祖母……她,她去世多年了……”
周谦道:“你若是不嫌弃,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祖母,我的年纪啊,不仅能做你的祖母,还能做你的曾曾曾……曾祖母。”
杜兰泽极轻地笑了一声,忽然又说出一句:“殿下很信任您。”
周谦道:“你若是愿意去乡下静养,远离尘世间的纷纷扰扰,不要思虑,不要担忧,把你心里的重担卸下来,平平静静地过好你的日子,你至少也能活个五六十岁。”
杜兰泽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片刻之后,杜兰泽道:“如果我非要留在殿下身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