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想把她卖给村里的富人做奴婢,富人嫌弃她相貌丑陋,在她家门口笑道:“她是牛,还是人?宰了吧,宰了割肉吃。”
她连夜跑了四十多里山路,跑去了县城,恰好,县城官衙正在举办“比武大会”。她没练过武功,只是凭借一身蛮力,拔得头筹。
后来,秦三顺利地进入军营,步步高升,她知道,贫民贱民生来低人一等,若要改变命运,必须练武,必须读书。她发奋图强,终于得到了“虞州第一武将”的封号。
养济院的孤儿,让她想起了年幼时的自己,缺衣少食,无依无靠。她百感交集,又多说了一句:“小时候挨饿受冻,真难熬啊,吃了上顿没下顿,穷得叮当响。”
华瑶道:“你放心,养济院暂时不缺粮食。”
秦三道:“殿下调度有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华瑶看了她一眼,她的头发盘起来了,露出一只残缺的左耳。
华瑶静默片刻,严肃道:“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你们手头的事务,可以划分成四种类型,第一类,紧急又重要,第二类,重要不紧急,第三类,紧急不重要,第四类,不重要又不紧急。你们要仔细斟酌,优先处理第一类事务,然后是第二类、第三类、第四类……”
华瑶也有些疲惫。她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我举个例子,攻占金莲府是第一类,重要又紧急的事务,我会在十天之内,收复金莲府。至于我的身体状况,很重要,但不紧急,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忧,我自己心里有数。”
周谦很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华瑶仿佛没看见周谦的动作,她低声道:“七天前,我军与敌军交战,这一战打胜了,胜得惨烈,伤亡人数已经统计出来了,共有三万四千七百二十五人,临德镇的死亡人数比扶风堡更多,兵力不坚,民心不固,当务之急,既要安抚军队,也要安抚民众。”
周谦道:“那位,孔将军……”
华瑶道:“我正要说孔将军,孔元青壮烈牺牲,孔家满门忠烈,孔家全家九百三十四人,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我派出暗探,日夜搜寻,只搜到了他们的遗体……他们救了我的命,也救了你们的命。”
秦三和孔元青的关系最好。此时,秦三回忆起来,孔元青死状凄惨,她的尸体零落不全,被敌军砍成了几块,扔在地上,涌泉般的血水染红了泥土。
秦三的精神有些恍惚:“孔元青的葬礼怎么办?”
华瑶道:“我会追封孔元青为安平侯,谥号忠肃,修建安平祠堂,供奉孔家烈士的牌位。”
秦三道:“好……好,孔元青生前吃穿节俭,死后也不能铺张浪费。我记得,她……她爱吃白面馒头,她说白面馒头有甜味儿,松软,好嚼,能填饱肚子,咱们给她准备几个吧……”
华瑶道:“好,葬礼一切从简,由我亲自操办。”
众人纷纷称是。
周谦道:“逝者已矣,徒悲无益。”
秦三道:“我也无可奈何。”
周谦道:“不要哭了,秦将军,你内伤严重,哭得越多,越伤身啊。”
秦三用衣袖抹去泪水。
白其姝插话道:“前辈说得对,逝者已矣,徒悲无益,安葬了孔将军之后,请殿下按照惯例,奖赏功臣,责罚罪臣。”
华瑶道:“好,就这么办吧,人死不能复生,你们都要保重身
体……”
华瑶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头晕目眩,她精力不济,不能再主持会议了。她偷偷地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又命令道:“周将军,我给你增派七百精兵,你能否在七天之内,把他们训练成你的亲兵?”
周谦道:“老臣定能做到,请您放心。”
华瑶道:“好,我对你放心,不过,你还是要隐瞒身份,不要透露你是金甲将军,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谦道:“遵旨,老臣化名沈通。”
华瑶点了一下头,周谦伸出手来,搭住了华瑶的脉搏。
华瑶怔了一怔,周谦又给她开了一个药方,包括苦参、黄连、龙胆草、松苓花,不用想也知道,这药熬出来就是苦上加苦。
汤沃雪把药方检查了一遍,又亲手给华瑶诊脉,竟然没有丝毫异议。
华瑶惊讶道:“你不给我开药了吗?”
汤沃雪道:“周前辈的药方是极好的,我不用再开了。”
华瑶道:“会不会很苦?”
汤沃雪道:“良药苦口。”
华瑶沉默不语。
汤沃雪道:“您很怕苦吗?”
华瑶不愿在汤沃雪的面前示弱。她随口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