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已经猜到了俞广容的心思,她淡然道:“何勇是东无安插的奸细,我派人把何勇杀了,看来,那人做事不周全,在你面前露出了马脚。”
俞广容连忙道:“殿下,您曾经给微臣指派了十个暗探,贼兵攻打浅山镇的当天,有一个暗探亲眼看见,何勇被一名侍卫杀了,那侍卫是辛夷,辛夷是驸马的侍卫。”
俞广容话音落后,华瑶沉默不语,俞广容的心跳渐渐加快了。短短几个瞬息,似有几个时辰那么长,华瑶忽然命令道:“过来。”
俞广容向前走了两步,距离华瑶更近了。她低着头,不敢与华瑶对视,华瑶低声道:“你做得很好,本宫重重有赏,本宫宠信的忠臣,也是朝廷的重臣。你是本宫的眼睛,也是本宫的耳朵,听明白了吗?”
俞广容立刻答应:“是,微臣明白。”
纵然华瑶早已知道了一切,她还是需要俞广容传递消息。而且,俞广容不能妄加评判,只能转述事实。
俞广容侍奉华瑶几个月,仍不清楚华瑶的喜好,她只觉得华瑶神秘莫测,她的心思也瞒不过华瑶。她抱拳行礼:“微臣恭祝殿下顺利进京,继承大位。”
今日,群臣告退时,众人齐声说过“恭祝殿下顺利进京,继承大位”,此时,俞广容又说了一遍,表明自己的诚意,华瑶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自然,你告退吧。”
俞广容这才离开了议事厅。她缓步走下台阶,天光落了她满身,她抬头看天,仿佛预见到了华瑶登基的那一日,也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
近日以来,京城下雨又下雪,天气寒冷,冬风凛冽,山上的积雪一直没有融化,远远望去,白皑皑
的一望无际,笼罩着一层寒烟。
琼英站在窗边,观望远景,她的姐姐若缘站在她身侧,若缘轻声问道:“你确定吗?东无真的死了?”
琼英摇了摇手里的团扇。她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裙摆在地砖上拖曳。玉石地砖之下,铺着一层地暖,烧的是银骨炭,炭火旺盛,室内温暖如春,微微地飘散着一股茶香和花香。
琼英只穿了一件锦绣纱裙,又用一把团扇摇出了一阵凉风。她淡淡道:“那还能有假吗?东无死了,被华瑶杀了,哦,不对,是被华瑶身边的一个女官,叫白什么,白小姐,她杀了东无,她把东无的脑袋割下来了。”
若缘道:“东无身边的人也死了吗?”
琼英道:“没死光,东无身边有个侍卫,叫霍应升,武功极高,也是化境高手。霍应升没死,他回京城了,带回来几千个武功高手,就住在大皇子府上,方谨暂时不会攻打大皇子府,朝廷也拿他们没办法。”
东无没死的时候,若缘日夜盼望东无暴毙。如今,东无真死了,若缘又有些怀疑:“霍应升活下来了,为什么东无死了?东无竟然死得这么容易?”
琼英道:“我听说,华瑶和谢云潇重伤,启明军死伤三万人,永州的灵桃镇、垂塘县这几个地方,人都死光了。永州武将世家孔家,全家上下几百人也死光了。”
若缘道:“华瑶和谢云潇死了吗?”
琼英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快死了吧,东无的武功那么高,华瑶的武功可比不上东无,不死也是个半残了。”
若缘笑了一声,她终于笑出声了,琼英调侃道:“姐姐,你这是幸灾乐祸了?”
若缘道:“妹妹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担心华瑶,华瑶也是我们的姐姐,她为民除害,我倒是希望她能长命百岁呢。”
琼英抬起团扇,挡住她自己的下半张脸。她直勾勾地盯着若缘,只说了一个字:“哦?”
若缘当然明白琼英的意思。琼英把东无的死讯告诉她,就是在下逐客令了,若缘已经在琼英的公主府借住了一个多月,若缘也打算告辞了。
若缘道:“多谢妹妹这些时日的关照,我就不打扰你了,妹妹何时有空,欢迎你到我的寒舍来做客。”
琼英敷衍道:“好,姐姐慢走。”
琼英根本瞧不上若缘的公主府,在她看来,若缘的公主府,就像一个茅草屋,若缘也是知道的。若缘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当日下午,她离开琼英的住处,回到了自己家里。
这一路上,若缘都在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华瑶与若缘的出身十分相似,她们的母亲都是身份卑微的弱女子,如今她们的境遇天差地别,不仅是因为华瑶运气好,更是因为,华瑶敢于拼搏,敢于挑战,凉州、秦州、岱州、永州的战场,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华瑶享受的荣华富贵,也是她自己挣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