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瑶明知故问:“这就是你的要紧事?”
齐风向来少言寡语,此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他讨饶般地念了一声:“殿下。”
华瑶偷偷地瞄了一眼他的喉结,又立刻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她一本正经地命令道:“把香囊给我。”
齐风断断续续道:“医师说……香囊有静心安
神之效,在您就寝之前,请您把香囊放在枕边。”
华瑶从他手里接过香囊,隐约闻到了桂枝的香味。她不太喜欢,立刻拒绝道:“你把香囊带走吧,晚上就放在你的枕边。”
齐风道:“我……”
华瑶道:“你还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齐风想说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室内仅有他们二人。这般相处的机会极为难得,他站在此处,胸腔中跳动的心脏也化作了烛火,火光映照着她的神色,他陷入幻梦一般的妄境。正当恍惚之时,他记起观逸禅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观逸禅师说,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方能脱离苦海,世人穷尽毕生之力,也难破除贪嗔痴爱的魔障。
转瞬之间,齐风清醒过来。
他低声道:“属下告退。”
华瑶并未挽留他:“去吧,好好养伤。”
齐风躬身行礼,转身离去。他推开木门,缓步穿过庭院,天上飘洒霏霏细雨,沾湿了他的衣袖。他脚步一顿,偶然瞥见谢云潇的身影。
屋檐之下,灯火璀璨,谢云潇站在明暗交接之处。隔着一层朦胧雨雾,他的身影不甚明晰,似是独立于尘世之外。
齐风把香囊收入袖中:“参见殿下。”
谢云潇客气而疏离地回答道:“免礼。”
谢云潇步入院门。他招来一阵疾风,庭院的木门被风一吹,宛如闸口一般严密地合拢。
齐风站在门外,静立片刻,只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场雨越下越大,又密又急,他左臂上的伤口被雨水浸泡,异常疼痛,他不得不快步离开此地。
齐风转过一条回廊,隐约感知到了燕雨的踪迹。他迟疑一瞬,竟然施展轻功,逃往相反的方向。
燕雨紧跟着齐风,小声呼唤道:“喂,你不认识我了?你往哪儿跑?”
公馆之内,禁止喧哗,燕雨可不敢犯规。他不能喊叫,更不能抛下齐风,他不知道齐风为什么躲着自己?他找不到原因,绝不可能罢休。
齐风跑入公馆北侧的厢房,燕雨紧随其后。齐风走进自己的房间,燕雨抬手去抓,只抓到一团凉透指尖的寒气。
齐风“啪”地一声,关上了他的房门。
燕雨拿起剑柄,撬开一扇窗户,从窗户爬了进去。他双脚才刚落地,寒光照亮了他的双眼。他侧过头,只见齐风拔剑出鞘,锋利的剑刃正对着他。
燕雨大惊失色:“你敢对我动手?”
齐风道:“不是。”
燕雨道:“你拔剑干嘛?”
齐风道:“故意吓你,最好能把你吓出去。”
燕雨昂首挺胸地走过来:“你想吓我?做梦吧,我可不怕你。”
齐风不愿与燕雨争执。燕雨比麻雀更聒噪,又能感应到齐风所在之地,纵然齐风有意躲开他,他还是能追上来。
齐风悄然落座,燕雨跳到他的跟前:“你手臂有伤,我给你上药。”
齐风道:“不用上药了,伤口不痛。”
燕雨道:“你放屁,明明痛死了!我还奇怪呢,今天我左臂怎么那么疼?原来是因为你负伤了,我被你拖累的,本来一个时辰就能忙完的活,我做了足足两个时辰。”
齐风心不在焉地听着燕雨的抱怨。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把燕雨的怒火点燃了。他说:“你太偷懒了。”
燕雨从京城回到秦州,卧床养伤半个月,从那以后,他真没休过一天假,也没偷过一点懒。
齐风这一番污蔑,让燕雨怒气冲天。
燕雨狂吼道:“放屁!放屁!”
齐风冷冷地回答道:“我没放屁,你不要乱喊。外人听见了,只会以为你在放屁,边放边喊。”
燕雨气得头晕目眩。他蒙受不白之冤,无处倾诉,便也不再倾诉了。他翻箱倒柜,找出一瓶金疮药,交到齐风的手里。
齐风一语不发,燕雨又问:“你为什么心神不宁?”
齐风道:“我没有心神不宁。”
齐风说话时,袖中掉出一只香囊,燕雨眼疾手快,先把香囊捡起来了。
燕雨闻到极淡的玫瑰香气,顿时惊慌失色:“你偷了公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