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纬怒火勃发,高喊道:“传命!传命!传我两万大军,死战到底!!”
十丈开外之处,华瑶正在观战。她站在玉石砌成的台阶上,高声道:“除你之外的宛城高官,全都归顺我了。你的两万大军,也把你抛弃了,他们不想陪你送死,你在宛城杀人放火,谁愿意为你卖命?”
崔纬身边的高手死伤惨重,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华瑶派出的这一批侍卫之中,竟有不少人是他的旧部。
他心中大惊,脑海里闪现无数个念头,最终,他大喝道:“众人听令,停战!”
他的亲信放弃了一切抵抗,而他双手捧刀,重重地跪了下去,面朝着华瑶所处的方位,他恭顺道:“卑职对天发誓,殿下就是卑职的主子,卑职一定效忠殿下!”
话音未落,他的亲信也都跪下了。
华瑶反问道:“晋明器重你,你背叛了晋明,宛城百姓供养你,你屠戮百姓,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我凭什么相信你?!”
“殿下!”崔纬猛地一抬头,额角的青筋暴凸, “卑职侍奉晋明十年,晋明的气魄比您差得太远,我们做奴才的,都想找到您这样的好主子!!”
华瑶还没答应他,他发疯似的磕头,边磕边说:“奴才崔纬,叩见公主殿下!”
他还真是能屈能伸啊。
华瑶大概猜到了,晋明为什么会宠信他。
晋明跟前的奴才,绝不能有一丁点自尊,崔纬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侍奉晋明十年,自尊都被消磨殆尽了,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肯做。而且,他清楚地知道权力的好处,他对权力的渴求也到了几近疯狂的地步。
崔纬还说:“您接纳了虞州土匪,也接纳了宛城士兵,您的胸怀何其宽广!崔纬率领两万精兵,向您投诚!”
华瑶冷冷地嘲讽道:“你在军中的威信比我想象中更低。你抽调两千精兵守卫衙门,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刚来不久,两千精兵都撤退了,甚至没人给你报信,我要你有何用?”
崔纬又磕了一个头:“卑职能帮您对付文官。宛城的文官团体,最是势利,害得卑职得罪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从他的三言两语之中,华瑶推断出了线索。
秦州叛乱并不是崔纬一手主导的,文官可能也参与了。而且,文官比崔纬更聪明,他们置身事外,还让崔纬承担了骂名。
想来也是,晋明的疑心极重、贪欲心极强,他不会把兵权交给一个足智多谋的将军,但他确实招揽了一群才智过人的文臣。
那一群文臣,混迹于官场之内,周旋于多方之间,偏偏还潜伏在暗处,并未显露在明面上。华瑶不能杀光他们,只能想办法革除他们的职位,或是把他们的权力架空,再把她信任的属下提拔起来。
思及此,华瑶的语气放缓了许多:“你向我投诚,必须拿出你的诚意。”
崔纬垂着头,正在考虑之时,远处忽然飞来几支流箭。
华瑶脸色一变:“你们还有埋伏?!”
“不!”崔纬赶紧否认,“是他们……”
崔纬话未说完,华瑶挥剑向前,大喊道:“杀!杀无赦!!”
崔纬这一方还没弄清现状,华瑶那一方已经杀了过来,数百个黑衣人从屋顶上一跃而下,形成了围剿之势,崔纬这才幡然醒悟——流箭肯定是华瑶派人放出来的。华瑶不仅要杀他,还要正大光明地杀他,不落下任何话柄。
他偷袭她,死有余辜,而她光明磊落,还是慷慨仗义的公主。
华瑶也不管崔纬怎么想,反正她是不可能收用他的。他生性歹毒,满肚子坏水,他在世上多留一天,就要多造一天孽,她必须替天行道,尽快杀了他。
华瑶收服了原先效忠于晋明的武功高
手,这些高手十分熟悉崔纬的招式。他们与崔纬缠斗一刻钟,崔纬尽显颓势,此时秦三持刀上阵,不过须臾之间,秦三捅穿了崔纬的胸膛,鲜血喷薄而出,崔纬倒地不起,竭尽全力也无法使出最后一招。
临死之前,崔纬还指着华瑶,痛骂道:“你……也会死……司度……杀你……”
华瑶一笑而过:“你别急,你在地狱多等几天,马上就能见到司度了。”
华瑶连晋明都杀了,又怎么会惧怕司度?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华瑶相信自己总有办法。
*
天色黑沉沉的,灯笼的纱罩上染着血点,灯光都带着血腥气,墙角堆满了七零八落的尸体。
华瑶的侍卫在空地上挖出一个方形的深坑。他们合力把尸体抬入坑内,泼油点火,当场焚烧,空气中飘荡着腥臊的焦糊味,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华瑶的思绪也像烟尘一般渺渺茫茫,不知飘到何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