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这一段话还没说完,华瑶已经猜到了秦三的意图。
秦三知道华瑶一定会宽待人质,就不愿再继续逗留。
此外,秦三做事一向
谨慎。她要避免自己和华瑶牵扯不清,也要防止军心变乱。她必须尽快返回官兵驻扎的地方。
华瑶对上秦三的目光,神色自若道:“既然你去意已决,那就立刻动身吧。葛巾失踪了整整一夜,山海县可能也有些异动。”
秦三赶忙道:“多谢殿下谅解,卑职先告退了!”
言罢,秦三吹响一声口哨,唤来一匹红鬓白蹄的骏马。她翻身上马,握紧缰绳,从高处俯视着华瑶,这原本是相当失礼的行为,不过华瑶并未追究。
华瑶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她侧过身,望向远处。飘渺的雾霭遮挡了她的视野,她仍然耐心地等待着。少顷,竟有两个侍卫慌慌张张地跑来报信——他们的职责是巡逻放哨。据他们所说,约有一两千名官兵沿着山路,策马前行,正向着黑豹寨的北门攻来。
秦三闻言,立刻调转马头,直奔北门。她比华瑶更先一步赶到城墙之上。她极目远眺,隐约瞧见了飘摆的旌旗,轰雷般的战鼓声渐渐急促,“咚咚咚”地响个不停,她的心潮随之起伏,难以安定。
战鼓传达的号令,正是“剿匪杀敌”!
秦三做了十年的武官,自然一下就听出来了。她双手握拳,心里越发烦闷。她不可能对官兵动刀,更不可能贸然进攻黑豹寨。正当她进退两难的时候,白其姝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秦将军,稍安勿躁,我这里有一条万全之策。”
白其姝话音未落,华瑶也登上了城墙。
当着华瑶的面,白其姝坦然道:“秦将军,您是山海县官兵的统率,只要您朝着官兵大喊几声,把话都说清楚了,他们肯定会立刻退兵的,谁也不想白白送死啊。”
白其姝这一条计策,表面上简单可行,实际上暗藏玄机——“剿灭”与“招安”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制敌手段。秦三的官阶还不够高,没资格做选择。她只能听从朝廷的命令,顺应朝廷的调遣。
倘若秦三自作主张,劝降土匪,就面临着“通敌谋逆”的罪名。
想到这里,秦三不禁长叹一口气。
由于华瑶盛名在外,谢云潇的父亲还是边关大将,朝廷不能无缘无故地下令处死他们,便以“剿匪杀敌”为借口,调派了五千多名虞州精兵。
秦三受命领兵,也明白其中的隐情。
秦三手底下的大多数官兵并不知道华瑶的罪责,还把“剿匪杀敌”当作自己的任务,恨不得一夜荡平土匪寨,谁能想到虞州的局势竟是如此混乱?!权臣勾结强盗,强盗欺压百姓,民脂民膏都被搜刮干净了。
秦三的思绪乱作一团。她是虞州的武官、朝廷的鹰犬,可她的心正在动摇,这种感觉从昨晚就开始了。
她恪守着“明哲保身”的规矩,却无法忽视他人遭受的苦难。
她是官兵的统率,却说不清自己究竟为谁而统,为谁而战?
眼看着官兵快要来到城下,秦三把心一横,提刀而立,放声大喊道:“诸位,我是秦三,听我号令,立刻停战!黑豹寨已被公主降服了!!”
秦三的内力强劲而浑厚。她目如闪电,声若洪钟,话音几乎传遍了四野。
官兵的杀气减弱了不少,但有一人依旧勇往直前——此人正是赵惟成。他骑在马背上,拉开一张沉重的长弓,箭头对准了华瑶,高声道:“秦三和公主叛变投敌!她们要造反!”
华瑶勃然大怒:“赵惟成和葛巾都是土匪的走狗!葛巾已经当众认罪,赵惟成还敢诬赖我,简直罪无可恕!”
赵惟成本来也想不到这种话术。昨夜,他和葛巾一起逃出土匪寨的时候,郑攸好心提醒了他几句,他才学会了如何造谣生事。
约莫两个时辰之前,赵惟成跟着葛巾回到了驻军之地。五千多名官兵齐聚在那里。即便赵惟成的手上有贺鼎的人头,官兵也不愿意追随赵惟成。最后还是葛巾搬出了军令,抽调了一千两百名士兵,打着“剿匪”的旗号,出动了一支军队。
赵惟成第一次率军作战,浑身血液沸腾。
他朝着华瑶放出一箭,箭如疾风般飞驰,华瑶却没用正眼看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流箭。他能感觉到她对他的轻蔑之意。除了轻蔑,还有藐视,她好像在说:“你真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