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潇的手指修长匀称,骨形极美,色如冷玉,真是完美无缺,也很值得把玩。
华瑶看着他的手,又想到了什么,悄声问:“我送你的那首诗,你还记得吗?”
谢云潇报出诗名:“明月夜河上华瑶送别谢云潇。”
华瑶点头:“嗯嗯。”
她很疑惑:“为什么这首诗……被传了出来?凉州的三岁小孩都会背了。”又很庆幸:“还好凉州人都不知道,那首诗是我写给你的。”
谢云潇的手劲稍微加重了一分,华瑶也没觉得不对,还有些麻麻痒痒的。她懒散地倚靠着床柱,听他说:“那首诗写在一张手帕上,被我的兄长看见……”
华瑶忽然靠近他:“你把手帕放在哪里了,为什么会被你哥哥看到呢?”
谢云潇停顿片刻,才回答道:“手帕放在书房……”
华瑶懒得听他说前因后果,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错,我和你算是以诗会友、以文会友,你把那首诗放在书房,真是放对了地方。”
谢云潇扣上瓶盖,又把整瓶药交给她:“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房。”
华瑶拒绝道:“几步路而已,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你早点休息吧。”
华瑶的身影飞快闪过,转瞬之间,她跳到了门槛之外,穿过一片树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
次日清晨,华瑶起了个大早,又把队伍清点了一遍。
尚未痊愈的伤员,已被她留在了丰汤县,剩余的两百名侍卫,跟着她前往巩城。她想组建一支军队,只能调用巩城的官兵。
当天上午,华瑶离开丰汤县,柳平春为她送行,又看见了杜兰泽。
柳平春盯着杜兰泽,沉默半晌,忍不住说了一句:“殿下,我师姐她、她体弱多病……”
华瑶道:“你放心,我会保护她。”
柳平春双手抱拳,向着华瑶深深一拜。
杜兰泽回应道:“保重,师弟,来日再会。”
柳平春的心里很惆怅,说不出一句话。他和杜兰泽都知道,杜兰泽追随华瑶,不仅是为了剿匪,也是为了建功立业,将来还要经历多少危险?那是无法预料的。
天气晴朗,阳光明亮,杜兰泽登上了马车,华瑶也坐到了马背上。
华瑶告别柳平春:“来日再会,柳知县!”
柳平春道:“殿下保重!”
华瑶率领众人前行,谢云潇跟在她的身后,他的背影依旧挺拔潇洒。马蹄声越来越远,远处的高山连绵不断,延伸到了极远的天边。
柳平春抬头望天,喃喃自语:“诸位一路顺风,万事顺利。”
第9章 醉里追怀往事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
巩城位于岱江与西江的两水交汇之处,自古以来便是丰饶肥沃的鱼米之乡。
通往巩城的那条官道上,近旁是车马香尘,远处是稻田纵横。眼下正值秋收的日子,农民都在田地里忙活,他们握着镰刀,背着鱼篓,在水田中割稻收鱼。
“稻田养鱼”是南方传来的耕作方法。稻田中长大的鱼,常被称为“稻花鱼”,肉质鲜美可口,价钱也不贵,只卖几文钱一条,寻常百姓都能吃得起。
彼时夕阳沉落,红霞似火,村庄里炊烟袅袅,飘来一阵鱼汤的香气。
华瑶拽紧缰绳,自言自语:“这就是传说中的稻花鱼。”
谢云潇正与华瑶骑马并行。他们快进城了,车队的行速也慢了下来,谢云潇问她:“你想吃稻花鱼吗?”
“我没吃过,”华瑶小声道,“我姐姐说,只有乡巴佬才会吃稻花鱼。”
谢云潇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谢云潇也压低了声音:“殿下放心,凉州的接风宴上,一定会有稻花鱼和米酒。”
华瑶笑着说:“好啊,我先在此谢过了。”
谢云潇并未接话。他目不斜视,看着前方。
平坦开阔的大路上,逐渐驶来一队人马,为首那人约有三十多岁,身穿一袭青袍,头戴一顶儒巾,装扮得十分斯文秀气。他距离华瑶还有十丈远,就先下了马,徒步走来,恭敬有礼。
他带着随从,跪在路边,高声道:“巩城巡检司通判,陆征,参见殿下,恭请殿下圣安!”
“免礼,”华瑶道,“有劳你出城远迎。”
陆征是文举出身,不通武艺,如今任职于巩城巡检司,作为通判,官阶六品。
巡检司的职责为“缉盗杀匪、平叛定乱”,常年养着五千多个官兵,平日里杂事不断。所谓的“六品通判”,委实是个苦差,下面一帮人盯着,上面一群人管着,捞不到几分油水,出了事还得担责。
陆征二十四岁中举,随后在官场沉浮了七八年,四年前才升任巩城通判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