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信你,”华瑶叹了口气,“是你出尔反尔,一天换一个说辞。”
白其姝插了一嘴:“您何苦跟她废话呢,姑且交给我吧。我自创的酷刑,可不比官府少。”
华瑶抬起一只手,止住白其姝的话。
华瑶含笑道:“罗绮,你先前对我说,你离宫的那两年,一门心思为了你的娘亲和妹妹做打算。结果呢?我派人去虞州细查,才知道你在虞州的踪迹十分诡异。去年的年尾,你又告诉我,你与镇抚司副指挥使何近朱有染,他送了你……”
罗绮双目含泪,接话道:“他送过我一对宝钏,一株九芎树,九芎树送嫁,原本就是虞州的风俗。殿下,此刻我若有一句假话,老天会罚我不得好死。”
第55章 绿鬓朱颜难再复 她在宫里没活过二十岁……
华瑶戏谑道:“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随口就能发一个毒誓。”
罗绮默然垂首。
华瑶略微弯腰,挑起她的下巴:“你耗光了我的耐心。”
罗绮与华瑶对视少顷,华瑶不禁微笑道:“你骗了我多少回,我懒得细数。今天,我打算把你做成人彘。对了,你的族亲一个也跑不掉,他们都住在虞州的长顺镇。我会派兵去虞州,杀光你全家。”
罗绮双瞳一缩,华瑶的匕首已然出鞘:“你自己想想,我先前待你有多好,我甚至想过要放你走,谁知你竟然是皇后的人?你侍奉淑妃的那些年,对淑妃做过什么,又对我做过什么?可怜淑妃纯善仁慈,到死都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不,不是的,”罗绮泪如泉涌,“您和淑妃的大恩大德,奴婢这辈子都还不完……我不想害淑妃的,我不想害她!”
暗室里不见天光,摆荡的烛火映照着石墙,愈显得朦胧昏暗。
罗绮的眼中浮现泪雾,再也瞧不清华瑶的神情。她越发心慌,匆忙道:“何近朱,何近朱他昨夜擅闯您的住处,定是为了杀我。皇后要我死,您也要我死……”
杜兰泽忽而开口:“你明白皇后的用意,为何还要替她隐瞒?”
罗绮猛地抬起头。她不敢直视杜兰泽,只敢眺望墙上的虚影,杜兰泽却离她越来越近:“ 你罔顾自己和亲族的性命,执意掩饰皇后的秘密,难道你还有亲人在皇后手上?是谁呢,你妹妹,或是你的……孩子?”
杜兰泽智多近妖,罗绮早有耳闻。她紧闭双眼,不住地吞咽,以防杜兰泽穿透她的目光,洞察她的神魂。然而杜兰泽牵起了她的手,摸到她的掌骨一片冰凉,杜兰泽就说:“果然如此。”
罗绮尚未睁眼,只觉一把锋利匕首抵着她的臂膀。那匕首的刀刃割破她的衣衫,差一点就会切开她的肌肤,正当此时,华瑶道:“你确定自己的妹妹和孩子仍然活着吗?就算他们还活着,等你咽了气,皇后定会杀了他们。我比你更了解皇族的处世之道。”
泪水顺着眼角向外流淌,罗绮心如死灰,哭得魂不守舍:“您还想问什么?凡我能说的,我都说了。”
华瑶坐到了她的对面:“先讲讲何近朱吧。他和皇后相识多久?”
案几上摆着一盏香炉,袅袅烟雾一股一股地外溢,罗绮怔怔地盯着炉火,心头空荡荡的像是刚下了一场大雪。她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木然地说:“何近朱是镇抚司副指挥使,兼任八皇子的师傅。他也曾是皇宫侍卫的教头,教过燕雨和齐风,许是认得他们的。”
昨夜,那黑衣人确实对燕雨手下留情,且以“小友”称呼燕雨。思及此,华瑶颇觉讽刺。她把玩着匕首,又听罗绮说:“何近朱和皇后至少相识十四年,他对皇后言听计从,倘使皇后命他自裁,他也会立即动手的。”
华瑶淡淡地说:“他比你更懂得如何侍奉主子。”
罗绮面颊泛白,唇无血色,仍在自说自话:“何近朱的功夫,是顶好的。可他最擅长的,不是单打独斗,当是群攻。他有八个属下。他们八人合力练出一套刀法,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刀法在镇抚司传遍开来。前些年朝廷清剿民间高手,便是派出一批一批的镇抚司校尉,神不知鬼不晓的,就把民间的高手,杀得只剩三四成了。”
华瑶追问道:“为何没有杀光?”
罗绮哭了太久,神智昏昏沉沉,气若游丝道:“皇帝想杀光全天下的武功高手,但是镇抚司的人手不够……何近朱同我说过,那八人刀法是不好练的,十年方能小成,还要看每个人的悟性和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