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澜便福身,准备离开王帐。
可腿儿还没迈出帐门,她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复又退回来。
“殿下……”
那低柔声音……,顾从行便知这是又有求于他了。
男子挑眉抬眸,果然对上了那双明媚又谄媚的眼。
洛云澜忽然想起她脸上这伤需要清洗,否则容易感染化脓。
而她那临时搭建的简易帐篷里只有一床被褥,余下什么都没有。
她见定北王的王帐里物品十分齐全,便也只能再得寸进尺一番。
“殿下可将脸盆和铜镜借我用用?我好清洗伤口擦药。”
她的所有物品都在大火中焚毁了,如今借住在军营,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
顾从行也没反对,指了指盆架上的脸盆,让她请便。
定北王的洗脸盆是一个大铜盆,且旁边只有一桶冷水,没有炉子也不烧热水。
洛云澜也不娇气,舀了瓢冷水就洗起脸来。
此时时为冬尾,南方又是湿冷的天气,那水没结冰,却和结了冰的水一样拔手。
洛云澜将水扑在脸上,一连抖了好几个机灵。
冷到最后就是麻木,她发现这冷水洗多了,脸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她洗完脸,这才想起自己并没有个干净的帕子来擦脸。
那架子上就挂着顾从行的面巾,她伸手便可拿到。
可是她不想用。
这种私人物品向来都是单人单用的,她自己心里过不去,也怕人家心里过不去。
再说她借用了人家的脸盆已是不得已之举,怎还可再用面巾。
如此洛云澜便打算甩甩水珠儿,只能让其自然风干了。
她正准备这样做呢,结果耳侧传来男子低沉声响,“用这个擦,——新的。”
顾从行特意将“新的”二字告诉她,好让她没有顾虑。
果然,那女子听了,闻声循着声音方向伸出手去接。
她此刻脸上都是水,弯着腰,闭着眼睛,屏气凝神的,看不清任何方向。
顾从行便将新手巾放在她的手上。
那女子接了手巾,快速的擦了擦脸,才是能睁眼说话,她的第一句话便是意料之中的,“多谢殿下!”
她除了会谢,当真也不会说些别的了。
倒是她一抬头,露出一张干净光洁的鹅蛋脸儿,可要比那话可惊艳多了。
那女子额上的碎发被水打湿了,粘在她额头两侧,洁面的面颊透着盈盈水气,嫩得就仿佛能掐出水来。
虽是一身男装束发,可依旧掩盖不住她那迤逦容颜。
只是那面颊上的伤十分扎眼,抓痕很深,隐隐还泛着血色。
洛云澜环顾四周,想要在定北王的王帐里找一面铜镜照照自己的伤。
顾从行却告诉她,这里没有镜子。
洛云澜不解,没镜子如何着装梳洗?
定北王仪表整洁,着装工整,行走坐卧都是十分讲究的人,这样一个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的冷峻君子,怎么可能不照镜子?
他不照镜子怎么知道自己衣袍是否工整,不照镜子怎知自己发髻有没有束歪?
行军打仗向来讲究的是简装而行,轻装上阵。
顾从行自是有他自己的一套起居办法,洛云澜再不理解,也要接受整个军营都没有镜子的事实。
可没有镜子,她怎么给自己伤上药?
洛云澜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出去找个水缸,这王帐里的光线是柔光,不透亮,用水盆照肯定不清晰。
要照也只能等外面天大亮了,她去找个有水的地方,看看自己到底伤得如何。
至于上药,那就只能找灵犀了。
这个念头刚冒上来,她就准备走了。
结果手里那已经被她手心温热的小瓷瓶突然被人拿走了。
洛云澜目光追着那瓷瓶而去……
只见那男子不知从哪扯来了一块白色棉布,此刻正打开瓶盖,用那棉布沾取里面的金创药。
定北王这是要给她上药?
洛云澜瞳孔震惊。
这……恐怕不妥吧!
还不及洛云澜反应,那男子便将那沾了药的药布递在了洛云澜手中。
“拿着。”
他声线低沉浑厚,说起话来总是压迫感十足,不容抗拒。
洛云澜怔怔接过棉布,大抵也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可给她药做什么?正当她疑惑之时,只见那男子去塌旁取来了他的配剑,几步向她而来。
他干脆利落的将剑从鞘中缓缓抽?出,举到洛云澜的眼前。
那剑被主人保养得极亮,照在脸上刚好可当一面镜子。
洛云澜了然。
她凑到“镜”前,查看伤势,然后小心翼翼的为自己擦药。
“嘶……”
那药有去腐生新的作用,所以落在伤口处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