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算有分量,不过这点分量,可不及你自己的分量重,”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到她沉甸甸的胸口,“我还是更想看你把自己送给我。”
“不知羞耻!”云英瞪他一眼,将胸前的暗扣重新扣好,转身就想走。
萧琰心有不甘,一手压在她垂在座边的裙裾上,让她无法离开。
云英半起身的背影顿了顿,然后慢慢转过身来,冲他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的对视后,他终于无声地放开手,看着她迅速掀帘离去。
“殿下,是否要先回府?”外头雨势忽然又大了,雨珠打在车壁上,扰了萧琰的神思。
“不必了,直接去衙署中吧。”
眼下是他可自由午歇的时候,再有半个时辰,才需回衙署中。
马车应声而动,朝着宫城的方向行去。
“近来悄悄派人盯着郑家,”片刻后,他忽然掀开车帘,让骑马跟着的侍卫靠近些,吩咐道,“他们若在外寻什么人,立刻来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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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回到屋中后,干脆没有再歇息,又帮殷大娘做了不少针线。
等殷大娘带着阿猊醒来,便一起坐在屋里熏衣裳。
阿猊如今已会叫“阿娘”,也已能颤颤巍巍走出两步,正是好动的时候,一醒来,便嘴里叫着“阿娘”,在铺了薄毯的地上连走带爬。
云英听着那一声声“阿娘”,只觉心都要化了。
在宫中照料皇孙时,她心中再是喜爱,也绝不敢教皇孙喊“阿娘”。
他没有娘,只能有爹和祖父。
相比之下,她有时甚至觉得皇孙比阿猊更让人怜爱。
“啪”的一声,角落里有什么东西被阿猊碰倒了。
云英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查看。
是搁在角落里的油纸伞,一共两把,一把还好好地斜靠在墙角,另一把则已经倒在地上,阿猊坐在伞旁,亮晶晶的眼睛正好奇地盯着母亲,显然没有被砸到。
云英忍不住在他的鼻尖上点了点,俯身在他额上亲吻,随后,才把油纸伞重新搁到墙角边。
“那是傅探花的伞,”殷大娘腰弯得有些累了,将铜斗搁到架子上,一面轻轻捶着自己的后背,一面笑说,“阿猊小郎君喜欢赶早市,今早老妇便带着他去了,回来的路上,伞面不甚划破了,恰好遇见要入宫上朝的傅探花,他是个实心眼的孩子,说什么都要将伞给阿猊和老妇,自己就那样走了。”
云英看了一眼,果然见方才倒下的那柄伞收起的伞面上,有一道露出来的破损毛边。
她不禁想起清早出宫时,看到傅彦泽冒雨而行的样子。
原来是将伞给了旁人。
外头雨势未减,敞开的槛窗外,雨珠串成线,自廊檐坠下来。
殷大娘叹了一声,说:“也不知他在宫里有没有
问同僚借上一把伞。傍晚,得让小娥走一趟,给他送一把去。”
云英想了想,说:“不如一会儿交给我吧!”
对上殷大娘不解的目光,她笑着解释:“今早出宫时,我也遇见傅探花了,他如今也在东宫任职。我回去的时候,应当也恰好是东宫官员们散衙的时候,应当能遇上。若遇不上,再请尤定他们跑一趟也不妨的。”
傍晚,云英如从前一样,乘车回宫。
尤定看着她手里多出来的一把伞,没有多问。
靠近东宫时,云英没有走平日那条直接通往内闱的路,而是多绕了两步,去了东宫属臣们常走的那条路。
尤定在一旁跟着,正要提醒她,再往前,便不是他们能去的地方了,就见她已自觉停了下来。
前面不远处,东宫的属臣们正一个个身披蓑衣,头顶笠帽,从屋檐下走出来,却不是往宫门的方向去,而是朝中庭、内闱的方向去。
云英来了这么久,一看便明白了,今日东宫有太子赐宴。
而在屋檐下的一角,七八个已穿好蓑衣的官员正围着唯一一个除了深绿常服,再无其他的年轻人。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同时指了指中庭的方向,显然正在安排他如何过去。
云英想,他们八成也就是去里头让内侍松散罢了。
“尤内官,”她将多余的那把伞交给尤定,“这是傅大人的伞,劳烦替殷大娘交给傅大人。”
尤定一听是殷大娘,立刻明白过来,忙小跑着将那把伞送了过去。
人群中,傅彦泽顺着尤定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雨幕下,一把油纸伞,一道朦胧倩影,就那样亭亭玉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