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未散,就匆匆来给他家送信。
那是他的师父啊,不是仆人。
福禄那么会掩藏情绪的人,也会在这个老人面前,一点点软下来,真一点。
梁启同粗糙的手抚在福禄耳侧,欣慰笑着道:
“师父老了,现在刻桃符都得选晴好的白日。
将来,一秀就交给你了。
如此想,还是我梁家得了好处呢。
怎么,你所学的本事,还不能教给师侄一分半分的?”
梁启同语气轻松。
他刻了一辈子桃符,被人尊称一句“梁半仙儿”,还真把自己当盘正经菜?
实话说,没啥大出息。
儿子梁愚,也就那样了,平凡人一个。
还是他老爹有魄力,让他收下叶福禄这么个徒儿做寄托。
看着清冷寡言的孩子,其实心肠是滚烫的。
他只求等闭眼之后,徒弟还能照应下梁家后人。
福禄微微用力,蹭了下梁启同的掌心。
“师父,放心。”
梁半仙仰头大笑,震散了山林间的鸟儿。
“哈哈哈!
好,好啊!
我走了,你……
抽空来家里坐坐,一秀想你了。”
“唉,等我大哥婚事办完,哪日结了课业就去。”
梁启同背着手走远,但叶福禄站在路口等了许久。
那个不好看的倔老头,都没回头看看他。
叶家小院里,徐祥家的拍着大腿数落菱角。
“二丫头,好好的日子你放梨花干啥?!”
“不能放吗?这还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呢。
再晚几天,一朵都没啦。”
周清潭举着鸡毛掸子躲在门边偷看。
徐祥家的一指头戳在菱角脑门儿上道:
“梨花音儿不好听,拿出去扔了,宁可不摆咱也不要离啊。”
菱角拧着眉头,看着手里凑成一束的洁白梨花。
真搞不懂这些年纪大的人。
二姑娘给梨花踅摸去处,周清潭又默默记住一条——梨不好。
嗯,以后不给二姑娘吃梨,也不送她关于梨花的任何东西!
“啧~白浪费我一个多时辰。
扔了多可惜啊……”
罗鸢从角落跑过来,笑嘻嘻道:
“呀,这时候还有梨花呢?
真好看!”
菱角脸色不是很开心,罗鸢本想哄一下叶二姐的。
“送你了,拿去玩吧。”
罗鸢愣神中,怀里已经多了一把花。
“欸?
这不是挺好看嘛?
怎么了这是?”
二十五后半晌,总算是把大部分事儿都安排完。
叶青竹累的躺在一角不爱动。
清扫屋子、买菜、洗衣、借锅灶、通知相邻这些,还得是有人帮忙做。
人来人往的都是琐事找他拿主意。
成亲好像挺累的,还好一辈子就一回。
村里人得知叶青竹和李二秋同一天办喜事,又有不一样的反应。
有人觉得王小鹅不好,俩闺女都出嫁,对哪个都不心疼。
也有人觉得,这不是挺好的嘛。
村中央找个空地生火做菜,大家一块儿热闹完再还了桌凳碗筷,很是方便呀。
于是在这之后,也有几家合伙办喜事的。
当然那是后话。
此时叶青竹看着褥子上的童子尿一言难尽。
反观徐婶子和弟弟妹妹们,早已经笑得喘不上气。
徐婶子都缓了好一会儿才道:
“哎呀,这是福娃娃送喜呢。
我大孙女就是懂事儿啊!
快,奶奶抱,香一个~”
叶青竹叹气问:
“婶儿,咋把孩子抱来了?”
“你不知道,大春娘眼神儿虽然不好,脑子可好使呢。
早跟张多荞打好招呼了。
害得我晚到一步,真是的!
我大孙女也是个命里带福气的,借给你压炕~”
菱角问道:
“婶儿婶儿,啥叫压炕啊?”
长久举着手道:
“我知道。
就是成亲的时候,要找个小孩儿在你家炕上滚一圈。”
菱角:“这是为啥啊?”
盼儿抿着唇。
在她家乡,都是找男孩子的。
毕竟香火传承重要。
也是祝愿新婚夫妻能早生贵子。
但是,大湾村毕竟是各个地方来的人,难道是有不一样的说法?
她不清楚,也识趣的没有开口问。
徐婶儿把孩子包好了才继续解释道:
老人讲啊,小孩儿下生就带着运道呢。
今年新媳妇进门,明年就添丁!”
徐婶子是好意,而且都说童子尿辟邪。
但也不知道童女的行不行。
徐婶子怀里的小不点,哼哼唧唧的哭。
盼儿只能对她道:
“婶子,先抱回去换尿布吧。
这都沾足了柔柔的运道,怎么也够送子娘娘找上门的。”
徐婶子哈哈笑,这话她爱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