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还在做毛笔吗?”
堂远点头道:
“做着呢,就是不多。
这还是把兔子给方家养着,但是活计好像一点没减少。”
福禄听着三哥絮叨,都是家中的小事,但是安心。
等到二人走到村口外一里地,堂远挥手让弟弟回去吃饭。
天边有一片淡墨色的云,看样子是要下雨。
城门口此时最是拥挤,往返的行人踩着关城门的时辰堆在那儿,人推着人往前走。
门房小房间里,堂远点了油灯。
看得出柳承已经尽力保持干净了,但这个时辰还没回来,衙门那边事儿还不少。
灶房那边煮了碎米粥,开锅后就改了小火温着。
纸和书没敢给收拾,堂远在屋里转了个圈,打算把衣裳给他洗洗。
“哎呀~屁大个地方,衣裳都哪去了呢?”
堂远挠头,就一双旧鞋,一套里衣在家。
“总不能放在主屋吧……”
柳承抱着个木盆,浑身疲累的推门进来。
“三哥,你要进主屋干啥?”
“呀,承哥回来啦,我去找……嗯?衣服从哪儿端回来的?
我还打算帮你拾掇拾掇呢。”
柳承神色太过自然,所以堂远也没起疑。
“晾在别处了,正好顺路。
咱哥俩吃口东西吧,早点睡。”
堂远道:“我煮了点粥,你那儿不是还有蘑菇酱嘛,对付一口算了。”
柳承顿了下才说:
“我去邻居家要碗咸菜吧,换换口味。”
柳承把衣裳放在床上,拎着空盆出门。
没多久他再回来,木盆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粗瓷碗的咸菜。
堂远也没多问,填饱肚子,俩人头脚相对。
堂远还想跟柳承多说一会儿,但床那头传出绵长的鼾声。
唉……
黑暗中,堂远叹息一声。
想要生存空间更好一点,终究要多付出不少的。
大哥也好,柳承也罢,甚至小六子,全都想办法成长起来,尽量护着那个小家。
他能做的,也不过是用有限的本钱,让它滚雪球一样,越聚越多,给家人优渥一些的生活。
寒风吹得落叶击打窗棱,雨迟迟未下,一等就等到了天明。
天色还是阴沉,不点灯的房间,甚至都做不了阵线。
堂远独自行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惧头顶的风雨欲来,步子沉稳而有力。
路上就在回想,见到柳承那一刻,他都有点不认识承哥了。
高高瘦瘦的,脸色发白,眼圈青黑。
问他是不是衙门里的人和事很难办,他也不说。
门房那个小房间里,除了柳承带来的东西,几乎什么都没添置。
但是堆满了各种书和册子,有陈旧的,甚至吹口气就能掉渣儿。
第332章 新酒开坛,阿清失言
虽然在县城没见到费崖,但消息听了不少。
秋税征收的粮草,及时补充了宁州君的空缺。
赵卓翊虽然没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但是昌黎城,破了!
赵氏兄弟们见势不好,立即改变战略,将矛头对准赵卓翊。
其他几王忙着跟马宗纬争夺燕国地盘,哪里还顾得上赵卓翊的死活!
几位国主中,他还算的上是仁爱其子民。
可惜了一个皇室后裔,在北地封王称雄的人,最后死在乱军之中。
他死前,最先想到了谁呢?
后世说书人也曾猜测,或许是留在昌黎城死死坚守的妻儿吧。
也有人觉得,他不舍那大片疆土。
若不是想要争夺更广阔的天下,就偏安一隅,或许没有马宗纬冒头的机会。
也有传言说,他心心念念想要为他的小十弟寻一处中原宝地埋骨,但最终,他的下场还不如早逝的十王。
他为兄弟收了不完整的尸,可他自己却尸骨无存。
赵卓翊死前想什么,不关叶堂远的事。
但是他们越打越乱,扰了他的计划!
战场虽然推移到燕州边界,但从燕国被瓜分,天下混战不断。
靠近战乱中心的百姓纷纷四散逃命,天下之大,好像一下子就没了普通人的生存之地。
越来越多的人逃向深山或是国土边缘。
当初生存环境恶劣到人人嫌弃的地方,被几个月兵祸逼迫,荒无人烟的地方开始形成村落小镇。
这样的地方,金钱不再是万能的。
人们过着以物易物的简单日子,食物和药材反而是最紧俏的东西。
各地游商挣不到钱,有脑子活络的商人就打上了他们的主意。
原来的无人地,现在到处都是闲散“活奴”。
给口吃的就有大把大把的人扑上来求着干活,人不如畜生。
小作坊渐起,开垦荒地,牧羊挖矿……
只有外面的人想不到,没有他们干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