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在家称一遍,到了胥吏那儿再复称。
每年都是在村中的晒谷场,挨家挨户的上交即可。
今年也不知是新县令要求的,还是底下人有点儿什么想法。
抬头挺胸不苟言笑的几个人,配上默默等待的牛车,每家大门口都得踩上几下牛蹄子印。
福禄赶着自己的活儿,想赶快把这些弄完,帮师父做一个小石锤。
人坐着也能招祸,福禄不得不再次怀疑,难道他命格特殊不成?
梁家准备的,自然是三大一小的人头税,包括田稅,布匹等都是如数准备的。
收税的胥吏没见过,对照着名册就说不对。
原来是把福禄当成了梁一秀,两人年纪相差好些呢。
胥吏怒斥,问他们隐瞒年龄不报,是不是想要偷逃税赋?!
梁愚急着辩解,这时候可轮不到女人家插话,梁愚娘子只焦急的摇头摆手。
恰巧梁一秀睡醒了觉在找娘,这下好了,更是乱套了。
胥吏直接说他们隐瞒了一口人,还长到这么大,说啥都得带户主去县衙唠唠。
梁一秀听着大人们高声说话,憋憋嘴想哭。
梁启同拍掉身上的刨花锯末,尽量体面的上前。
梁半仙儿的名号,想来只要是白狼县的人,就算对方是二十来岁的后生,应该也听说过的。
他又不屑于隐藏人口,如果能多个孙子,没人比他更乐呵呢。
“差爷,好歹听老汉辩驳两句。
人口造册核查,每年里正都要做的。
总不能里正为我一家之事,赔上他的薪粮,是不是这么个事?”
胥吏一听,也有点道理。
“你是户主梁启同?”
“正是。”
“好,我来问你,哪个是你孙儿?”
“不瞒差爷,这个小的便是。”
胥吏手指向福禄问道:
“那这个是哪家孩子?为何在你家?”
梁一秀后脑勺对着胥吏,双手搂着福禄的脖子。
一看就是老熟人了,这亲昵样子,实在亲戚都不见得能达到。
梁启同道:
“这是老汉收的徒弟,家住野鸡岭镇大湾村。”
胥吏一愣:
“呀,这地方恁耳熟呢……”
福禄道:
“我四哥叫叶柳承。”
“啊~我说的呢!
嘶,你们哥俩儿不像啊,要不咋能吵吵这样,多不好看呐。”
福禄的笑,三分真,七分假。
“亲兄弟有高矮,亲姐妹有胖瘦。”
那人应和:
“啊,对对对,自己人就好办了。”
核对、登记、收钱、搬粮。
梁愚娘子战战兢兢把所有东西给了,生怕他们再反悔多要一人的份。
临走时那胥吏还豪爽笑道:
“小兄弟,下次见咱自己人,别藏着掖着。
你看这误会闹的呦,就多说一句话的事儿。”
福禄点头应付:
“记得了,慢走,不送。”
心里则是另一种想法:
谁跟你自己人?多一个字都嫌浪费。
梁启同都没能摆出梁半仙儿的名号。
叶柳承去县衙户房做事,徒弟简单提过。
因着说一个月后还有考核,所以他们都没当回事。
再说了,上头还有官压着呢,一个小吏能有多大权呢。
梁愚单手搀着吓一跳的娘子,几口人往回走。
梁愚的憨,是淳朴憨厚。
换做心眼多的人,这时候怎么也该抱过孩子,跟自己小师弟增进一下感情。
他倒好,乐呵呵的拜了门神,认为门神保佑,他们家免除一场公堂之行。
不张扬,不虚荣,梁启同对叶福禄更满意了一些。
人性啊,是经不得考验的。
到现在,叶福禄已经没什么可考验的了。
第324章 盼儿品酒
县城那边,叶柳承和崔良澈,应对富户还算游刃有余。
老狐狸都有点儿压箱底的手段,但他们俩背后还有个孟先生呢。
孟先生的背后,还有于亮甚至宁州君。
在戴彦璋死后,于亮接手的时候,为了防止县城内部有人闹事,早就留下二百人随时待命。
这样的一个新势力,就算作为地头蛇,也只是给于亮的人造成一点小困难,动摇不了根本。
大势已去,不得不跟新主打好关系。
这样的念头明了,就没有不配合的。
所以前期的征税,对于叶、崔二人来说,可以用相当顺利来形容。
孟先生一看,这样不行啊。
他和东主不会一直留在白狼县,早点把人带出来才好脱身呐。
于是在接下来的征税过程中,这位平日好说话,恨不得倾其所有的先生,开始给叶柳承和崔良澈制造小麻烦。
当然底线还守着呢,总不能误了主君的大事。
军中有沙场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