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粮窝头剌嗓子,也没见谁舍得掉地上一颗渣。
晚上的大通铺里,人人都缩成一团睡觉。
草席子虽然能挡风,但是这个季节毕竟还冷着。
叶青竹将双手枕在头下,看着随风晃荡的一条枯叶。
耳边传来一阵阵各异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声音比夏天的青蛙还吵。
这么好的通风,也挡不住杂合在一块的臭味。
有汗臭,有脚臭,还有不知道谁放的蔫屁。
重回这样的环境,叶青竹竟然觉得有点心安。
谁让他的记忆,大部分都是这样又脏、又臭、又冷、又吃不饱的呢?
他亲眼看着大湾村口的小房子建起来,甚至在里边住了大半年。
还是现在这样更让他放松啊,果然他是适合泥里打滚的人呐!
沉沉睡去的叶青竹,对即将到来的出工开始期待。
就是梦里身边还围着六个人,叽叽喳喳的喊着“大哥”。
正月二十七,护城河的清理正式开始。
天还没亮就被粗鲁地叫醒,像农村喊猪一样。
照旧是窝头咸菜汤,吃慢了都可能被打。
管事的拿着人名册喊名字。
管事的旁边放着各种工具,分到什么就干什么。
工地上还有十名手拿皮鞭的监工,如果有偷懒的,小皮鞭落下来,即便穿着厚衣裳也能疼到咬牙。
叶青竹被分到了最不好干的挑担,装淤泥的大筐是特制的,一担子能有一百二十斤。
更何况工具都不是新的,扁担吱扭着响,筐子像要散掉的。
早上的河道还有冰,刺骨的寒意攀过小腿肚直冲膝盖。
挖河道的需要下到里边,冻干的淤泥现在成块,是最好清理的时候。
护城河边听着怪热闹,闲着无事的还要在旁边看一会儿。
第210章 盼儿出事
如果在干活的人群里看见自家人,说不得还得抹一把泪。
晌午休息两刻钟,晚上一直干到天黑。
白昼渐长,也意味着他们做工的时辰要延长。
才第一天,叶青竹就感受到了徭役的辛苦。
衣裳被雅儿改过,可肩膀还是火辣辣的疼。
衣裳、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过,又被风吹干。
一天下来,大家都变成差不多的模样。
这一天,叶青竹趁着人家装淤泥,偷偷紧了三次裤腰带。
没办法,体力消耗快,饿呀!
正是长个头儿的年纪,年纪大的那些人都吃不饱,更何况他这样的?
周边荒芜的很,想要找点东西填饱肚子都没有,更缺力气。
用那些监工的话说,他们都是拉磨的驴,少吃东西多干活就都老实了。
于是第二天开始,护城河边上总是响起噼啪的鞭子声。
观察一天的监工们已经找到自己的乐趣来源,而经受体力折磨的人,拿不出更多力气干活。
哪里是偷懒?是真的越来越虚弱。
看着还像人样的那群人,眼见的开始消瘦,佝偻,甚至晚上睡觉的咳嗽声越来越多。
几日后,就连叶青竹也没有躲过鞭子抽打。
衣裳被抽破,喷出许多芦花,换来那监工畅快的笑。
二十六那天的叶家小院,也发生了一件惊险的事儿。
过了年,地窖中的白菜有的开始腐烂。
盼儿瞧着做晚饭还要些时辰,打了个招呼就下地窖去整理。
为了防止灌风,盼儿带了盏油灯,下梯子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地窖的挡板。
封闭安静的空间里,一瞬间黑暗之后,又燃起一点昏黄。
将油灯放在一处平整地方,盼儿还有心情扒开土看了看萝卜。
随便挖了一个用指关节敲敲,自言自语道:
“嗯,还行,这个没糠。”
露着门牙的小姑娘在白菜堆边上走了两圈,看看从哪头下手好弄。
烂掉的白菜叶子要及时清理掉扔出去,否则在地窖里不管,菜只会越烂越快。
还没到叶菜冒头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没了菜吃,就只有盐水拌稀粥了。
借着微弱的光,盼儿从里边一头开始撕白菜叶,这样一点点往地窖口的方向挪,既方便摆放又方便之后拿白菜。
盼儿觉得自己还没下来多久,就是有点头晕恶心,心跳还很快。
满手都是烂菜叶子,盼儿甩了甩头。眼前有点重影,而且头晕的感觉并没有减缓。
慢慢挪到地窖出口方向,扶着旁边的土墙不让自己倒下。
雅儿想着五姐在地窖,正好让她帮忙带颗大萝卜。
五姐说好了晚上教她做烧萝卜的。
走到地窖边,木板压着一截麻绳。
“看来烂的不多呀,五姐到现在还没弄上来一筐烂菜叶子。”
打开地窖的盖板,下边黑漆漆的看不清,只有地窖口照下去的一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