涨红(140)

唯独。

叶洗砚第一次不想要她的这种特殊对待,第一次不想要她的这种“唯独”。

现在,只要她稍稍回转,她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不成?

偏偏她就是不肯低头。

如此倔。

偏偏他也如此中意她的执拗。

叶洗砚捂住千岱兰的嘴,不想让她再说出更多伤人的话了,她今天说的话太多太多了,除去那些无意识且断断续续的声音外,其他都是他不爱听的,非常不爱听。

在此之前,叶洗砚最喜欢听她嘴里冒出一串又一串有趣的语言,而现在,它们都变成生动的刀,万箭齐发,将他扎得透心穿。

叶洗砚的唇贴着她耳朵,他想很恨地咬她一口,让她也尝尝被伤害的滋味;可她耳朵那么红,那么烫,此刻也因为窗外突然而落的骤雨而燃。

他以一种近乎绝望的耐心等待雨停。

但雨停后的第一时间,千岱兰就推叶洗砚,想将他推出去。

“And I would do anything for you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To show you how much I adored you

(告诉你我有多么的爱你)

……”

“可以,”叶洗砚对着这她那温度渐渐消退的耳朵说,“我答应你。”

黑暗中,许久,叶洗砚被千岱兰的手用力地又推了一下。

那力气像鲤鱼跳出鱼缸、尾巴在地板上的最后一重拍打。

“太好了,”千岱兰说,“再见吧……不。”

叶洗砚听到她以可怕的冷静说:“我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再见面了。”

“250,000 miles on a clear night in June

(在六月的静澈的夜晚,25000英尺的高空)

And I'm so lost without you

(没有你我会迷失方向)

……”

叩、叩、叩。

车内正休息的杨全,被敲击车玻璃声惊醒,循声望,错愕极了。

他那尊贵无比、洁癖又严谨的骄傲老板,现如今,被一场大雨淋成了寒凛凛、阴森森的男鬼。

吓得杨全立刻下车。

叶洗砚现在看起来很糟糕。

雨水湿透一身,手臂上仍搭着那件羊绒西装外套,衬衫看起来像是被水洗过。

他那睫毛甚至都在滴水。

杨全担忧:“洗砚哥?”

“没事,”叶洗砚说,“上车吧,她不肯跟我回去。”

声音听不出丝毫异常,甚至没有吵架后的迹象,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杨全更害怕了,慌忙打开后车车门。

被雨淋透的叶洗砚沉默上车。

后者表情正常得让杨全心发颤。

车内音乐还在继续,杨全知道叶洗砚不喜欢听这类歌,想关,但叶洗砚阻止了他。

“没事,”叶洗砚说,“挺好听的,开着吧。”

杨全想。

完蛋了。

我老板疯了。

音乐继续,叶洗砚侧脸,看外面乱糟糟的街道。阴郁视线中,车窗中破旧旅馆慢慢后退,雨刷器不停冲刷,雨水一层又一层地贴满玻璃。

“And I'm so lost without you

Without you

Without you.”

深圳这场混乱的雨终于停了。

沈阳仍旧是入了秋的冷晴天。

飞机稳稳停止。

穿高跟鞋的空姐走入头等舱内,微微屈膝,在千岱兰那平放的舱位前,温柔地告诉她,飞机已经平稳落地沈阳,她会带千岱兰离开。

头等舱安安静静,躺着千岱兰说好,揭下身上盖着的柔软毛毯。

空姐帮她拿着双肩包,慢声细语,温柔指引她离开飞机,询问她对今天服务是否满意。

千岱兰点头说非常满意。

她第一次在飞机上躺着看电影,国产电影,《剑雨》,看着看着,疲倦睡了。

故事具体在讲什么,醒来的千岱兰基本忘了。

她只记得那个和尚,对杀她的女主角说。

「禅机已到,愿你能放下手中这把剑;走出这条道,我愿是你杀的最后一人。」

千岱兰慢慢走出机场,发现自己错过了大巴。

这本是一件小事,错过就错过了,再等下一辆就好,这很正常。

可她不知怎么,却很想哭泣。

用力地、大声哭泣。

“……说不定刚才走的那辆大巴非常非常挤,下一辆会宽松,可以第一个上车,”千岱兰低声说,“下一辆会更好,下一辆会更好,没关系,别为打翻的牛奶哭泣。”

她深吸一口气。

“我坚信,我就是天选之女。目前为止,我所经历的一切,无论好的坏的,都是我成功之前必须经历的考验;”

“只要是我选择的,就是正确的;只要我认为正确的,就是对的。”

用手背擦干眼泪。

千岱兰重重松口气,她自言自语:“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恭喜你又经过一段美好又有点心酸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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