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眯得舒舒服服,只是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人俯身,变态一样地嗅她的头发,悄么声地摸她马尾。
刺耳的闹钟叫醒了她。
千岱兰一骨碌坐起,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妈妈给殷慎言的被子。
后者坐在离她挺远的沙发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电视。
千岱兰吃了块他带来的糖,含在嘴里,耐心地等着时间,当春晚上的人倒计时结束、窗外接二连三地爆起烟花声,她也挨个儿给一些加了微信的客人发去新年快乐的祝福短信。
不是群发,称谓都是对方的姓氏+先生/小姐,祝福短信也不是模板,是她一早想好、针对性地编辑不同文本,写在备忘录里的,现在只需要粘贴复制。
然后再是那些回购三次以上的客人,没有加微信的就发短信,一条条,忙完后,千岱兰一抬头。
00:10。
她刚想给叶洗砚发新年祝福短信,却发现,他其实早就已经发来了。
显示是00:00。
叶洗砚:「千岱兰女士,新年快乐,恭祝你在新的一年升职加薪,发大财,天天愉快」
千岱兰回复:「谢谢哥哥!也祝你身体健康、事业顺心,越来越帅哇!」
叶洗砚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忙完了?”
窗外或远或近的烟花声中,殷慎言站起来,他看千岱兰:“给客户发完短信了?”
不知怎么,千岱兰有点心慌,她把手机屏幕关掉,放在旁边,点头:“嗯呐。”
“现在有时间和我谈谈了吗?”殷慎言沉沉地看着她,“快半年了。”
千岱兰说:“谈啥啊?”
殷慎言沉默很久,才说:“对不起,我那时候看了一些不好东西……不该那样说你。”
千岱兰说:“啥东西啊?”
“不聊这个,”殷慎言说,“红红,咱俩能和好吗?”
“不行,”千岱兰说,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殷慎言,“我上次真的被你的话伤害到了,就这样和你和好,你根本就感受不到任何教训。”
殷慎言苦笑:“半年多不理我还不算教训吗?”
“这算什么?”千岱兰说,“我那个时候可比这还难过得多。”
殷慎言沉默了。
“……以后我肯定还会理你,毕竟在北京就咱俩个了,”千岱兰看着他,“但是,以后别再说那种话了,好吗?”
殷慎言颔首:“我保证。”
千岱兰把自己已经盖热的被子盖在他头上:“走了,我去睡啦,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关掉——遥控器在瓜子盘旁边,拜拜。”
殷慎言在沉闷的被子里说好。
千岱兰放心地走了。
她不知道,被子遮盖下,殷慎言脸红到爆炸,正虔诚又小心地将脸贴在那被子内侧,感受着她身上残余的体温和味道。
他呼吸急促,脸红耳热,沉默了很久,动也不动,呼吸也轻轻。
——只怕一个用力,吸掉了她全部的温热味道。
眨眼间,春节假期结束了。
这次,千岱兰和殷慎言一块回北京。
临走前,俩人吃了一顿四个人一起包的大水饺,带走的行李箱和背包里全是吃的,还有沉甸甸的一塑料袋,打开看,熏肉红肠干豆腐卷,橘子苹果小猕猴桃,说是留着路上吃。
大包小包回北京后,千岱兰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叶洗砚寄去蜂蜜。
不是铁岭的,是辽宁朝阳的枣花蜜,朝阳的枣好吃,枣花蜜也不错;她还多带了一瓶,预备着送给店长麦怡。
人在异乡漂泊,最想故乡的东西。
可麦怡没来。
她主动辞职了。
辞职的消息,还是麦乐乐告诉千岱兰。
麦怡工作压力太大,乳腺出了点问题,长了几个结节,子宫也有小肌瘤。不是什么绝症,但动手术后也最好静养一段时间——
她主动选择辞职,今后也不愿意再回北京了。
辞职前,麦怡主动向上写了推荐信,推荐千岱兰接任自己的店长职务。
“……八九不离十,”麦乐乐长吁短叹,“唉,不过回来也好,麦怡不是你们小年轻,她年纪也大了,干这么多年店长,年年都有大大小小的事;在那里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回来休息,稳稳妥妥地自己开个店……”
千岱兰仍旧将那枣花蜜寄给了回沈阳的麦怡。
她冷不丁地想起,回家火车上,麦怡疲惫地告诉她,有些东西,比赚钱更重要。
现在千岱兰隐约有点懂了。
但现在的她还是想要钱,更多更多的钱。
麦怡当店长当了五六年,也不缺钱了,可千岱兰缺呀。
这个事情不算秘密,不到两天,就静悄悄地传遍了整个店,Linda暗中恭喜了千岱兰几次,千岱兰也积极地想,如果她真能当店长,等稳定后,就给Linda写推荐信,推荐她去当副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