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机智”这个词大抵是很不合适的,复出的奎勒分明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风格。结束串完成质量一般般,一步踏出界外,仍然无法磨灭简秋宁“我的开场串是人家的结束串”的危机感。
不行啊,这次回去,一定得学新动作。得上难度才行。
自己的自由操肯定是不会出问题的:编舞合乐的每个细节都妥帖地应和着新周期评分标准的要求,三个技巧串已经打磨得手到拈来,同时还能兼顾高难度的立转动作。简秋宁其实相当自信,在全场观众默契的鼓掌打节奏和波澜迭起的欢呼之中投入演绎着喜欢的悠扬旋律,逐一完成一个个胸有成竹的难度动作,这种感觉也是如春风拂面一般相当地令人沉醉。世锦赛全能“三冠王”宣告加身的瞬间更是相当荣耀。
但自信归自信,高兴归高兴,抱着颁奖的花束在华国队一众人的声声恭贺中笑着登上回程大巴时,简秋宁一直没忘了在心底严肃地自我提醒:下了领奖台成绩可就是过去式了,不仅回去要打破自由操这一项三年来空翻方面一直原地踏步的僵局,眼下还有三场单项决赛,必定得全力以赴。
“我说了,我没进决赛就是没进。”严肃的念头还没转完呢,只听后排徐若澄的声音横刺里飞出来:“你们看看今天奎勒的成套,15.033分,比得过吗?谁都……”
“闭嘴!”章龄扭过头去一声断喝,车里嘻嘻哈哈地氛围顿时变作一片寂静。徐若澄倔强地咬着嘴唇望向窗外,确实是不说话了,可这个神情,显然也不是准备就此听话。
“就是因为奎勒今天的成套特别好,你才该把这个机会当仁不让地拿过来。刚才静静也在,我就没说,可实际上我们队里有能力赢过这样的她的,就只有你,不是吗?”
“澄子,我以前也是带过你的,对你可以说有不少了解。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患得患失的,想要什么,你就会去争取。即使失败了会遭到全世界的非议批评也在所不惜。这样的机会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拿出勇气来。”
停车后简秋宁接收到章导的眼神暗示,先带着女队另外三人下车,这会儿已经往运动员酒店的方向走出好几步远了。徐若澄磨蹭了一阵,从后排挤出来时不得不从最前排的章龄身边经过,她正想硬着头皮佯装目不斜视,脚步却还是被这两句沉重的劝告绊住。
“不,我不考虑。章导不用考虑我,好好考虑考虑宁姐和初初的跳马奖牌吧。”
顿了一下身形,徐若澄飞快地丢下了这么一句“大逆不道”的话,还是头也不回地迈下车去。
“徐若澄!”
章龄又惊又怒,他真没料到这一剂猛药竟然都没起到效果。……算了,话说到这份上自己算是仁至义尽,接下来这难题就丢给秋宁去处理吧,随便她是能劝服了澄子还是自个儿上阵。就像这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的傻丫头说的一样,明天的跳马就够让人头大的。秋宁的“苏杏跳”不知道能不能稳下来?还有沈缘初,这孩子本身是可以信任的,就是能不能有奖牌不知道……
团体之后,她太需要这块单项奖牌了。
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并不应该“将功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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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虐!一点儿也不虐!
第1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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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替补选手,安辰在团体赛之后就和男队的替补选手一起提前回国。章龄虽然问心无愧,却始终忘不了她昨晚背着双肩包低头上车时单薄的背影。路灯的昏黄光线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安辰自始至终都是很安静很顺从的,从资格赛到决赛一直在帮着队友们忙里忙外,没有闹过一次脾气,没有说过一句不满,甚至都没有过一个愤恨的眼神。可章龄知道,孤身离去的她大概恨透了自己吧,或许也连带着恨透了整支队伍。
团体金牌本来就遥不可及,但因为,银牌看起来似乎又是唾手可得了;她们五个人还在为金牌的无缘伤心难过,可这又何尝不是安辰期盼艳羡着的好成绩?一块世锦赛奖牌啊,女队不像男队那样强势,冠军墙上也没挂上多少张相片,一块世锦赛奖牌就是极难得极有分量的成绩了。不得不说男队那边的处理办法真是老辣,恐怕只有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才是世界上最好的疗伤圣药,既然剪不断,理还乱,那不如就先让不幸的人和“幸运”的人暂时分开的好。
山长水远,也许将来的某一天,她们六个人即使不能全然忘却这一次团体赛给各自留下的遗憾,现在炽烈痛楚的情绪终究也会慢慢淡去,而那道愈合了的伤痕,也就不再是不可触碰的忌讳,而成了一份偶尔回想起来固然辛酸却也值得纪念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