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在国家队里的外号，叫‘许大胆’来着。”
许灼华用摇头回应了尤导的皱眉。她知道自己是永远不会后悔这次选择的，可是此刻是真的很后悔啊，虽然早就明白，后悔是世间最没用的事。
十几分钟后，许灼华看到了当初自己差一点就会拿到国际赛场上来展示的成套。乔念也选择了拿出自己的最高难度，后团两周720旋开场这一次向后一个垫步就成功立定，还有完成不错的两次快速后空翻间接连接后直1080再接前团回笼。时隔很久以后再次在赛场上亲眼看到这两个动作，她会在脑海里自动播放当年那首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音乐，想象站在赛场上尽情挥洒翻腾起落的是自己。
许灼华也说不清，看到小选手做出了和自己的“巅峰时期”编排如此接近的成套，是更多感到所谓的后生可畏的欣慰，还是会刺激出更多把结痂的伤口生生揭开的痛楚。刚才冲击难度没能成，那么这一回，也就很不一定能进大名单，能走上更多更大的国际舞台了，尽管本来也清楚这几乎属于奢望。她分出一点神来思考和假设：那些从前让她心花怒放或者怒火沸腾的言论背后的人如果看到这个成套，是也会联想起那个几年前让他们关注过的自己，还是都忘了呢？不过怎么都无所谓，也都不那么重要了。
总之，乔念的这个成套是很优质，她作为前辈理当送上不掺任何杂质的掌声作为鼓励和祝福。
13.900分打出来，全场都在为华国队这名富裕潜力的十五岁小将欢呼。垂下手的时候，许灼华手指拂过另一只手腕紧紧缠着的绷带，绷带下面覆盖的却不是伤口，而是一个不符合国际体联规定的纹身图案，记录着她现在看来荒谬可笑，却无法抹去和否认的一段曾经。
华国女队的亚锦赛最终以成年组和青年组各自包揽六金的成绩漂亮收尾。安辰和乔念同时分别成为了各自组别成绩最好的选手，“三金王”和“四金王”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三金到手的付天怡也对自己的这次亚青之旅相当满意，另两位小选手相比之下不免就暂时显得有些黯淡了，不过青年组嘛，说实在的，出成绩也不急于这一时。
闻知雅证明了自己作为高低杠前两人的硬实力，周蔷的亚洲金牌圆满完成任务，成年组几人可谓各有所得。唯独，除了没进一场单项决赛的陈嘉卉。
所以当回到京城修整得差不多之后，陈嘉卉便在训练开始前提早进了馆，找到正在检查杠子做基本准备的吴敬。
“吴导，我想下次队测，跳720。”
说完乖巧地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去。作为一名规规矩矩的选手，她从未主动对教练提出过任何要求，这是第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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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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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敬仰着头正在把镁粉往高杠上喷洒均匀，看到陈嘉卉过来暂时停止了动作，俯下脸与她对视。片刻的沉默里，陈嘉卉感到眼睛有些酸涩，她想可能是细微的镁粉颗粒落下来的缘故，但她也不敢没有礼貌地伸手去揉眼睛。
“卉卉，我正好有话想跟你商量一下。”
这是吴导的开场白，还挺温柔的语气，却让陈嘉卉一个冰凉的激灵直从天灵盖通到脚心。“吴导……”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都发着抖，也许这就是人在面对伺机而动的危险时格外敏感的本能，似乎退让就能免于噩运的降临：“对不起吴导，我刚才冲动了，我不应该这么提要求。”
“没事，你先别紧张，我又没怪你。包括这次亚锦赛，你的发挥也是合格的，所以我也没让你写检讨不是。”吴敬蹲下去搁下喷壶，眼神与陈嘉卉再次错开。他的普通话始终不脱湘省口音，某些音调像是落在了琴键缝隙之间微妙的位置，讲起大道理来听着就有点滑稽：“我一直知道你是个积极上进的好孩子，有这个心是很好的。但是呢，就和这次亚锦赛一样，有时候形势比人强，也不一定硬着头皮上就是最好的一条路。”
“我知道的。”如果吴导想讲的只是这个就好了，陈嘉卉忙不迭地点着头，不自觉地声音里竟流露了些恳求的味道：“我知道的吴导，我知道我的想法有问题，不能急于求成……”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我们等下再说，你先听我讲完好吧。”吴敬终于又直视着陈嘉卉的眼睛：“卉卉，今年下半年的世界杯是争夺奥运单项出场位的积分赛。那目前呢，我们队里成年组的选手都明确表态了要争夺今年世锦赛和亚运会的出场机会，你也知道的，参加了今年世锦赛那就不能去这些世界杯了。我是觉得，既然高低杠主项兼带平自的选手已经很饱和了，咱们理论难度啊，过往成绩啊，都不占优势，不如我们换个赛道，抢占世界杯的先机。世界杯拿到几次奖牌肯定没问题，万一……我是说，如果真的能够争到奥运会的个人出场权的话，那可就是所有人都羡慕不来的了。再说，像720什么的，我们也还有时间再去磨炼，能练出来的话明年的世锦赛也不影响的，照样可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