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沉默须臾,才斟酌着缓缓开口:“你和江公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赵梓明脚下一滑,没想到姚远会突然问自己这么私人的事,于是狡黠地笑道:“嗐呀,还能是啥关系嘛......就是,那个,你懂的。”
姚远一脸空白,显然没懂,但他就算没懂也会下意识先怼人:“不懂,说人话。”
赵梓明却仿佛原地从武功卓绝的暗卫,摇身一变成了扭扭捏捏的大姑娘,看得姚远牙疼。赵梓明就在姚远即将发作前,凑上前小声道:“龙阳之好嘛。”
话音刚落便脚底一抹油,不见了踪影,可见轻功之高强。
姚远:“......”
但赵梓明的话却仿佛一根针,细细密密地在心底扎着同一块地方,让他一时间突然也感觉到一种异样的难过。
这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他见惯了战场杀伐,自认为冷情淡漠,从来都不是一个伤春悲秋的人。
正当他要以为是因为自己最近思虑太多的时候,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然而还没等他将这绪头捉住,一声凄厉的鹰唳划破长空,刀兵相接的声音传入他耳朵。
他倏地抬眸起身,便听到一名内侍尖细的嗓音在嚎叫:“快!来人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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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救驾
姚远目光一沉,抄起手边的五尺苗刀,风一般地卷了出去。
只见方才还井然有序的巡逻禁军方阵大乱,秋猎营地被一股极其紧张的氛围笼罩,一瞬间姚远几乎以为自己又回了前线。
他来到这片混乱的最中心——李迟所在的营帐。
帐外是剑拔弩张的层层禁军护卫,帐前是十几名护卫和内侍的尸体,全部都是一刀毙命,地上洇开一大滩鲜红的血,死得干脆利落。
姚远抬眼看向帐内,门口的布帘已经被扯了下来,可以让人一眼看清内里的情景。
只见一名黑衣蒙面人一手扣住李迟的肩膀,一手持刀抵在李迟的咽喉,那刀刃锋利异常,李迟未有挣扎便已经隐隐渗出血来。黑衣人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藏在李迟身后,使得远处埋伏的弓箭手不敢贸然行动。
“姚......姚卿......”李迟勉强发出一点声音,紧接着那黑衣人便加重了力道,血渗出更多了,然而李迟此刻却奇异地并不想哭,他脆弱的一面貌似只会在与姚远单独相处的时候才展露出来。
“住口!”黑衣人爆喝,“谁都不准上前半步!否则我就要了这小皇帝的性命!——还有你,姚远!放下刀踢到一边,我倒数三个数,做不到你就能亲眼见证你的傀儡小皇帝是如何死在我手里的!”
姚远顿在原地,看了一眼目光凶厉的黑衣人,缓缓将手中的苗刀放到地上,然后抬脚将刀当啷一声踢到了几步之外,他缓缓开口:“能躲开这么重重防卫,阁下身手定然不凡,不知闹这么大一出意欲何为?”
黑衣人冷笑一声,咬牙道:“国贼姚远!你可还记得当年被你亲手抄没的王家?”
“啊,”姚远看着那双有些熟悉的眉眼,“前兵部尚书王钰王大人?......王钰当年通敌谋反未成,最后经由三司会审定罪死刑,但念及多年来苦劳仍有,且亲族之中并非全部参与,因而并未诛其九族,其中有几名偏房庶子被充军流放,不知阁下是其中的哪位?”
“我乃王牧!”黑衣人答道,“纵然是王家偏房庶九子,却是实打实的武状元出身!我凭实力坐到了书令史的位置上,多年来从未有二心!我不曾借王家之势,为何要受王家之过?而你镇国侯姚远,又凭什么半根毫毛也不掉,依然稳居高位?!”
姚远皱眉,声音却不容置喙:“此案三司会审早已过去一年有余,所有相关人员都量罪定刑,未有偏颇。——至于连坐制度,从我南平开国之初便已写进律法,并非针对你一人。如今你以身犯险,不计后果,是想为自己求一个摘去罪名的结局吗?”
“哈哈!我仕途已断,早已存了死志!我知今日断然无法活着走出这栖霞山,罪名摘与不摘于死人而言又有何异?”王牧眼中闪着凶恶愤恨的光,他靠近李迟的耳朵,却用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小皇帝,你就甘心做这傀儡吗?你可知他能一手将你扶上皇位,转手也能同样轻易地把你拉下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我能躲过玄冥军和禁军的层层防卫?——因为他根本没有诚心保护你,禁军换了统领,就变成了玄冥军的干儿子,那帅印收与不收又有何妨?今日我是他的刀下魂,来日你便是他篡权夺位的踏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