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长成成年体型的狮子猫,后腿踩在营养箱上一个借力,扑向许久不见的女主人。
这一举动可把蔚舟吓得不轻。
她一手接住猫,疾步上前扶住营养箱。
底座钉在地板上,没有翻倒的风险,可她担心剧烈的晃动会吵醒里面的小宝宝。好在摇动装置设计优秀,这么大的力度也只是让箱子小幅度晃了晃。
蔚舟的心脏砰砰直跳,久久不能平复,偏偏粥粥还扬着嗓子喵喵叫,她只好把猫往怀里按了按,低声道:
“小猫咪,乖宝宝,别叫别叫,嘘——”
蔚舟顺着毛摸它后背,又去挠它下巴,终于让它闭了嘴,爪子勾着衣服,躺在她怀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她这才有空凑上前,去看营养箱里的小人。
的确如林勋所说,她皮肤很白。也正因为如此,那插了满身的细管才尤显突兀,衬的她像个易碎的洋娃娃一般,安静地躺在里面,连呼吸都很微弱。
算算时间,她已经出生两个月了,身长却还比不上蔚舟的手臂。眼皮紧闭,不知是在熟睡,还是压根没有睁过眼睛。
蔚舟翻了翻一旁的数据记录,她是在生死场里趟过十几年的人,看得懂基本的人体数据。总体上,这个小婴儿虽然各项数据都处于健康线之下,却没有哪项逼近红线,属于细致调理就能养回来的范畴。
女alpha长长松了口气,单手托着那十几斤的胖猫,弯腰贴近了玻璃。
一股很奇妙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
她与这个孩子的相遇,隔着整个妊娠期的离别,以及动荡不安的时局,像是一场不合时宜的擦肩。可分明两周前她还在另一片土地上忧心人类的存亡,此刻见到这个面容稚嫩的宝宝,又释然许多。
生命是如此复杂且精妙的事物,以细胞催生血肉,长出四肢,再生出灵魂。血脉勾连间,厚重却又轻巧地诞生了下一代。
她总担忧时间太快,自己还没能找出应对星空兽危机的策略,可族群的延续是一场莫比乌斯环的喻言,看似陌路,实则一直行进在同一条路上,承担着相同的使命与责任。
在寰宇面前,我们渺小又脆弱,却也坚韧并顽强,这一代无法完成的任务,还能交由下一代继续执行。
只要一息尚存,人类便生生不息。
营养箱是全封闭的无菌环境,初为人母的alpha碰不到她,只能将手心贴在玻璃上,用眼睛描绘她的模样。
粥粥觉得好玩,也伸出一只雪白的绒爪,按在上面。
蔚舟噗嗤一笑,正要收回手,却见手心与猫爪的间隔里,小宝宝突兀睁开了眼睛。
蔚舟:“嗯?”
粥粥:“喵呜?”
蔚黎很乖,睁眼了也不哭,安静地观察面前这一人一猫。
蔚舟一时手足无措,她不知道小宝宝先前有没有睁过眼,将粥粥往玻璃上一放,急急去查看显示器的数据监测。
好在数据并无变化。
粥粥端坐在营养箱上,慢慢摇着尾尖,蔚黎的眼神也跟着转来转去。
她的眼睛生得像江澜,带着婴儿特有的干净,像沾了水的黑葡萄,明亮又剔透。
蔚舟骤然和女儿对视,心中茫然,她不愿大半夜把江澜吵醒,但这种情况她确实不知道如何处理,最后竟病急乱投医:
“粥粥,现在怎么办?”
小猫咪和她大眼瞪小眼。
蔚舟苦想一会,最后试探般伸出手,轻轻晃动营养箱。微晃的摇篮仿佛天然承载着温情,连小猫也舒服趴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眼。
不知是蔚黎身体弱,还是婴儿本就觉多,没过十分钟,她又闭上了眼睛,安稳睡去。
粥粥不满意渐停的摇篮,对着蔚舟喵喵叫,示意还要继续晃。
蔚舟无视它的需求,一手将它抱下来,带出了房间。
“你的碗放哪去了,在阳台吗?”
她拉开折叠门,一只脚刚刚迈进阳台,却忽然停住不动了。
阳台光线昏暗,巨大的植物培养舱却尤其显眼,几乎占据了阳台的三分之一面积,细看精巧程度,似乎是实验室才有的规格,可里面没有试管和培养皿,只摆了满满一丛玛格丽特花。
粉色的花瓣簇拥着挤在一起,每一束都保持在最完美的盛开状态,远远望去,像是贴图一般。
蔚舟心跳加速,仿佛有一股电流传遍全身,震得她浑身发麻,下意识凑近。培养舱的显示屏上标了一连串专业数值,湿度和温度更是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
如今早已不是玛格丽特花开放的季节,可江澜强行将它们留到了现在,仿佛在告诉晚归的爱人——
错过春天也没关系,只要他在,春日便永不落幕。
粥粥瞧见了自己的碗,正想往下跳,女主人也不知是怎么了,将它死死抱住,它挣扎了半晌无果,发出抗议的一声“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