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姨点头,见柴火即将灭掉,叫吴邪早点休息。
夜晚的唐古拉山风声萧萧,好像从前每个留在羌塘的灵魂都一同伴着风吹过来。
吴邪在黑夜里睁着眼,猜测张起灵在哪里,是同风而眠,还是依偎着唐古拉山,眺望这片被他保护着的土地。
他是个充满秘密的男人,这些秘密或许他自己也没有答案,答案在羌塘的土地,需要一生来解答。
吴邪于此刻对张起灵的好奇达到顶峰,可能因为从事摄影的原因,他喜欢所有的神秘,也总是追寻神秘。
他想,如果还有机会,他想再拍拍羌塘,拍拍这片无人区,拍一拍张起灵。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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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一个月,吴邪的活动范围大了点,可以拄拐走路。
拐杖是张起灵做的,两根粗树干削一削,勉强能用。
羌塘还是很冷,袄子的作用微乎其微,开始吴邪有点受不住,白天晚上都冷得打哆嗦,后来冻习惯也就适应了。
他逐渐接受这里的作息,可以适当外出活动。
青姨养了几头驴子,每天放到门口的草原上散养着,驴子是留着过年到几百里外的镇上换钱。
张起灵还是三五天回来一次,他不和人说话,和青姨也不怎么说,偶尔吴邪坐在门口放风,看他回来和他打招呼他也不理。
羌塘稍稍转暖时,张起灵带回一头灰狼尸体,血淋淋地,横在屋门前。
吴邪出来被吓一跳,抬头问这是干嘛。
张起灵默默擦刀不说话。
青姨走出来,习以为常地对吴邪解释:“是偷猎人打伤的,一些救不回来的阿坤会带回来。”
吴邪想问带回来做什么,下一秒张起灵蹲在灰狼身边,手摸着灰狼的头,默默说了些什么,而后他握刀插进灰狼的脖子,干脆利落。
青姨说,这是让它们解脱。
洗了刀,张起灵捧起一把地上的土往灰狼尸体上撒了撒,然后抱起尸体离开。
青姨说阿坤是要带他们去侧峰的山上,天葬。
而后每隔几天张起灵都会带一些动物的尸体回来,有时候是狼,有时候是野牦牛,最多的是藏羚羊。
要么被枪打伤,要么被刀砍伤。
青姨说这是偷猎的人多了,而大部分受伤的动物碰不到阿坤,会被偷猎人直接带走。
吴邪拄着拐,看地上奄奄一息的动物,藏羚羊睁着眼,还有一口气,它极度痛苦,脚不停地抽动。
他的相机已经没电了,很可惜,这片土地的生命正遭受侵害,这本是最该拍的。
吴邪一瘸一拐走到藏羚羊身旁蹲下,学张起灵的模样,伸手摸它的头。
还活着,他掌心还能感受一点呼吸起伏。
便忽然有些能体会每次张起灵解脱它们时的心情,不是轻松的,不是习以为常的,而是无言沉重,且清晰地看着生命离去的悲痛。
“很快就好了。”吴邪道,好像在对奄奄一息的藏羚羊说。
张起灵洗好刀,看了他一会儿。
吴邪抬头,给他让出位置。
张起灵蹲过来,蒙上藏羚羊的眼睛,一刀了结。
吴邪放下拐杖,“你要送它去天葬吧,能带上我吗?我不用拐杖也能走了,就是慢了点,我可以骑马走。”
“马走不了山路。”
吴邪噢了声,“那好吧。”
张起灵用绳子绑好藏羚羊的尸体背在背上,回头道:“想去就去。”
侧峰不高,吴邪连爬带走跟着上了山顶。
天葬也叫鸟葬,祈愿死后能上天堂,张起灵把尸体放到峰顶,低念几句话,说得是当地方言。
做完这些,他别好刀,对吴邪说下山。
身体更利索一点时,吴邪偶尔会跟着几头驴子一起去草原吹风,紫花针茅一片片的。
如果看到张起灵回来,就上去帮忙。
有次阿坤骑马驮回四五具动物,都是枪伤,他洗好刀,吴邪伸手,说让他来吧。
张起灵犹豫片刻,把刀给他。
没人教过吴邪方言,他也不知道每次为动物解脱前张起灵说的那两句什么意思,他只是总听,就会了,于是握着刀,也先念了遍,而后捂住动物的眼睛,解脱它们。
张起灵始终看着他,只在最后道:“它们接受了你。”
小腿恢复差不多时,距遇险失踪已过去三个多月。
吴邪俨然快成了当地人,喝奶茶吃糌粑,还会帮青姨去几公里外挑水。
但他惦记着回去,迟早也是要回去的,只是横穿无人区很困难,他得学会骑马和认路。
于是张起灵再次回来时,他提出学骑马的想法,希望对方教他。
骑着慢慢走他会,策马奔驰还是有难度。
张起灵问他为什么学。
吴邪说要回家,这里没车没公路,只能骑马回去。